7(第2/4页)

“是,我相信。”

他点点头,满意了。“我也是,”他说,“不管一个人的宗教观如何,都很难不相信这点。只要瞄一瞄报纸,恶的存在就昭昭在目。”他顿一下,我想到他是在等我开口。然后他说:“她就是罪恶。”

“温迪·汉尼福德?”

“对,一个罪大恶极的蛇蝎魔女。她把我儿子从我身边抢走,叫他远离他的宗教、他的神。她把他引入歧途,远离正道。”他的声音提高一个音阶,我可以想象他在面对会众时的强大威力。“杀她的是我儿子,不过是她先扼杀了我儿子的灵魂,是她引动了他杀人的心。”他的声音又沉下来,两掌搭在体侧。“温迪·汉尼福德死有余辜。取走她性命的是理查德,我觉得遗憾;他自杀身亡,我更觉遗憾。但你客户的女儿死掉我觉得毫不足惜。”

他双手下垂,头低下来。我无法看到他的眼睛,但看得出他神色苦恼,一张脸笼罩在善与恶的纠葛盘结之中。我想到他星期天要布的道,想到所有通往地狱的路,以及所有路上的引诱。我脑中浮现的马丁·范德普尔宛如希腊神话里瘦长的西西弗斯,任劳任怨地要把不断滚下的巨石推上山顶。

我说:“你儿子一年半前就去了曼哈顿,在伯盖什古董公司做事。”他点点头。“所以说,他搬去和温迪·汉尼福德同住之前六个月,就已经离开这里。”

“没错。”

“但你觉得是她把他从你身边抢走。”

“对。”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我儿子高中毕业后没多久就离开家了。我不赞成,但也没有强烈反对。我本希望理查德能上大学。他很聪明,进大学一定会有优异表现。我有我的期望,这很自然,希望他能接我衣钵,做个神职人员。不过我并没有强逼他走这条路。人各有志,他的前途只能由他自己决定。我在这方面是很开明的,斯卡德先生。与其让他将来变成个自怨自艾的传道人,我宁可看到我的儿子成为事业有成、心满意足的医生或者律师或者商人。

“我了解理查德必须找到他自己。这年头年轻人都流行讲这套的,不是吗?他必须找到他自己,这我了解。我盘算着,这段自我追寻的过程顶多一两年,之后就会把他带回大学。这是我的如意算盘,我知道,但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理查德当时有个正当工作,他又住在正派的基督教兄弟之家,而且我感觉到他并没有走上歪路。那或许不是他最终要走的路,但至少是他当时必须经过的考验。

“然后他碰上了温迪·汉尼福德。他和她一起活在罪里。他跟着她一起腐化朽败。然后,最终……”

我想起一句厕所文学:快乐是当你儿子娶个和他信仰相同的男子。理查德·范德普尔显然当过同性恋,而他父亲一直蒙在鼓里。然后他搬去和一个女孩同住,老爸因此雷霆大发。

我说:“范德普尔牧师,现在很多年轻人都流行同居。”

“这点我清楚,斯卡德先生。我不赞成这种事,也不可能视而不见。”

“但他俩同居,你好像不只是不赞成而已。”

“对。”

“为什么?”

“因为温迪·汉尼福德是妖孽。”

我的头开始隐隐作痛。我拿指尖摩搓前额正中。我说:“我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向她父亲提供有关她的资料。你说她是妖孽,这话怎么说?”

“她以年长女人的身份,引诱一个天真无知的年轻人和她发生不正常关系。”

“她只比理查德大三四岁而已。”

“对,论岁数的话。但论起涉世程度,她比他大了几百岁。她人尽可夫,她淫荡无行,她该下地狱。”

“你到底有没有见过她?”

“有,”他说。他吸口气再吐出来:“我跟她见过一次。一次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