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斑马(第4/10页)

“先生,”阿姆斯蒂太太说,“我们家里有孩子,哪来玉米喂牲口?我只有五块钱,是天黑以后他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时候织布挣来的。这钱是要花在孩子身上的。亨利为难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亨利出价三块钱,”得克萨斯人说,“埃克,你只要比他再多出一块钱,这匹马就是你的。”

“亨利。”阿姆斯蒂太太说。

“比他多出点钱,埃克。”得克萨斯人说。

“四块钱。”埃克说。

“五块钱。”亨利说,一面挥动拳头。他推推搡搡,一直挤到了门柱底下。阿姆斯蒂太太也盯着得克萨斯人看。

“先生,”她说,“要是你拿走我织布为孩子挣来的五块钱,换给我们一匹那玩意儿的话,老天爷不会饶恕你,你们家世世代代都不得好死。”

不过这番话还是拦不住亨利。他已经挤了上来,对着得克萨斯人直挥拳头。他松开拳头;手里都是些五分和两角五分的硬币,只有一张一块钱的票子,皱皱巴巴像在牛胃里反刍过的。“五块钱,”他说,“哪个人还想抬价就得把我的脑袋砸了。要不然,我就砸他的脑袋。”

“好吧,”得克萨斯人说,“定价五块钱。不过,别对着我挥拳头。”

太阳快下山了,最后一匹马才拍卖掉。得克萨斯人只有一次把大家搞得很来劲儿,喊价高到七块两毛五。大多数的马人们只肯出三四块钱。他坐在门柱上,用嘴数落着把马一匹匹挑出来卖。他拍卖的时候,小约翰太太坐在洗衣盆边一上一下搓洗衣服,有时停下来走到篱笆前待一会儿再回去洗衣服。她把该做的事都做了:洗好的衣服晾在后院绳子上,我们也闻到她在煮的晚饭的香味。马终于全都卖掉了;得克萨斯人把最后两匹马加上他的大车换了一辆有弹簧座椅的四轮马车。

我们都有些累了;亨利·阿姆斯蒂的模样更加像是一条疯狗。他买马的时候,阿姆斯蒂太太走回大车坐在两匹瘦骨嶙峋,比兔子大不了多少的骡子后面。那辆大车也好像只要骡子一起步就会马上散架似的。亨利根本没顾上把车赶到路边,大车就在路中央停着。她坐在上面,什么也不看,从早晨起一直坐在那里。

亨利一直站在篱笆门口,现在他走到得克萨斯人跟前。“我买了一匹马,付的是现款,”亨利说,“可你把我撂在这里,让我等你把所有的马都卖了才能领马。现在我要把我的马领出场院。”

得克萨斯人看了看亨利。他说话的口气好像是在饭桌上要一杯咖啡,轻松自在。“把你的马牵走吧。”他说。

亨利不再对得克萨斯人瞪眼。他咽了口吐沫,两手抓住大门。“你不来帮我的忙?”他说。

“又不是我的马。”得克萨斯人说。

亨利再也不看那个得克萨斯人;他谁都不看。“谁肯帮我逮马?”他问道。没有一人说话。“把犁绳拿来。”亨利说。阿姆斯蒂太太走下大车,把犁绳拿了过来。得克萨斯人从门柱上下来;那个女人拿着绳子正要从他身边走过去。

“太太,你可别进去。”得克萨斯人说。

亨利把篱笆门打开。他头都不回。“过来。”他说。

“太太,你可不能进去。”得克萨斯人说。

阿姆斯蒂太太目不斜视。她拿着绳子,两手抱在胸前。“我想我还是得进去。”她说。她和亨利走进场院。马群四散奔跑;亨利和阿姆斯蒂太太在后面跟着。

“把它逼到角落里。”亨利说。他们终于把马逼进角落。亨利拿出绳子,可是阿姆斯蒂太太却让马跑掉了。他们又把马拦住,阿姆斯蒂太太却再次让马跑掉。亨利转过身用绳子抽她。“你为什么不把它拦回去?”亨利说。他又抽了她一下。“为什么?”这时,我四下望望,看见弗莱姆站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