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胜利(第3/14页)

“我猜你一看见这个就知道是什么东西,对不对?”

“为什么不会?这东西我们也用。我们没有时间也没有药粉来自己制作,所以时不时不得不用你们的,尤其到了后来。”

“也许你更知道它们的厉害,假如有一颗在你脸上爆炸的话。”

“梵奇!”她看着她父亲,因为他说话了。

她弟弟从椅子里站起来一点,身体往前倾斜,嘴微微张开。他十七岁。陌生人仍然一动不动地看着梵奇,手中的帽子紧贴着破旧的斗篷,脸上依然是一副骄傲、疲倦和困惑不解的神态。

“你可以拿出你的另一只手,”梵奇说道,“不要怕,先别管你的枪。”

“是的,”陌生人回答,“我不怕拿出我的手来。”

“那就来点威士忌吧。”梵奇说着将杯子朝他推过来,举止当中充满轻视和瞧不起。

“我非常感谢,”陌生人回答,“可是我的胃有问题。战争中有三年时间我对不起自己的胃。现在是和平时期,我得对得起它才是。不过我想为我的随从讨杯酒,行不?四年了他还是受不了寒冷的天气。”

“索绪尔·韦德尔。”女孩呼出的气吹进了缝隙的灰尘之中,从那里传过来说话声,声音不高可是说话者之间已经永无和解的可能,已经注定如此,一个是盲目的牺牲品,另一个是盲目的杀人者。

“或者在你的背后爆炸,你可能对它会更了解一点。”

“你,梵奇!”

“算了吧,老爹,要是他在军队里待上一年,他也保准开小差,至少一回。假如碰上北弗吉尼亚军,也许还不止一回呢。”

“索绪尔·韦德尔。”女孩子呼吸着,弯下腰。这回她看见了韦德尔,正在径直朝她走过来,左手上端着一只粗壮的杯子,胳肢窝里夹着他那顶皱巴巴的帽子。

“别往那儿走。”梵奇说道。陌生人停下来回头看着梵奇。“你想上哪儿?”

“把这个拿给我的随从,”陌生人答道,“就在马厩。我以为这个门是……”他的脸全部展现在她的视野里,憔悴、骄傲、疲惫,他的眉毛竖起显出迷惑不解和傲慢的巡视。梵奇将头猛然往后一抽往旁一扭,但没有抬起。“别靠近那门!”可是陌生人未动,只把头移动一点似乎他只是仅仅改变了一下眼睛的方向。

“他在看爸,”女孩子呼吸声在说,“他在等爸来告诉他。他没被梵奇吓住。我知道他没有。”

“离那门远点!”梵奇说道,“你这该死的黑鬼。”

“这么说是我的脸而不是我的制服了,”陌生人说道,“你打了四年仗来使我们获得自由,我明白了。”他说。

接着她听见她父亲说话。“从前门出去,绕过房子,陌生人。”

“索绪尔·韦德尔。”女孩子说道。在她背后,她的母亲在灶台上不时发出叮当声。“索绪尔·韦德尔。”女孩子说。她没有大声说。她又呼吸起来,深沉而安静但不急促。“它就像音乐,像一首歌。”

黑人蹲在谷仓地上,摇摇晃晃、破败不堪的谷仓里除了两匹马外一无所有。黑人身边放着一只破旧的帆布口袋,敞着口,他正在用一块破布和一管油擦一双很薄的舞鞋。管子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只有管口处依稀有一圈油。另一只擦好的鞋放在他旁边的一块木板上,鞋的前部已经裂了口,鞋帮上新近钉了一块粗陋的补丁,马马虎虎钉在上面。

“谢天谢地,别人看不见你的脚底,”黑人说道,“谢天谢地,这些人不过是山里的穷乡巴佬。我讨厌让这些北方佬看见你的脚上穿这样的东西。”他一边擦,一边侧头打量着鞋,嘴里哈了哈气,又接着擦起来。

“给。”韦德尔说着把酒杯向他递过去,酒杯里的液体没有颜色,像水。黑人停下来,手上仍举着鞋和布。“什么?”他问道,向杯子里望去。“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