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过这样一位女王(第3/8页)

“你和珍妮小姐对谁都瞧不上眼。”艾塞姆说。

“什么?”埃尔诺拉问。

“珍妮小姐和娜西萨相处得还行,”艾塞姆说,“我没听到她说过娜西萨的坏话。”

“那是因为珍妮小姐人品高贵,”埃尔诺拉说,“就是这么回事。你什么也不懂,因为你生得太晚,除了她你谁也没见到过。”

“我看娜西萨小姐和别人差不多,没什么两样。”艾塞姆又说。

埃尔诺拉突然离开桌子,艾塞姆敏捷地跳起身,将椅子从她面前挪开,其实埃尔诺拉只不过要从碗柜取出一只大盘子。接着她又回到桌边拌番茄。

“算不算沙多里斯家的人,不能看名分,而要看实际表现。”她用平淡、无变化的声音说。她的一双褐色的手柔软、灵活。每当她提到这两个女人时,都不加分别地用代词“她”。不过,指珍妮小姐时,声调更平稳。“她200一个人来到这里,那时到处都是北方佬。一路从卡罗来纳赶来,家人都死光了,只有约翰少爷在这里,住在离她两百英里的密西西比。”

“从这儿到卡罗来纳不止两百英里,”艾塞姆纠正他妈的话,“我在学校学过,差不多有两千英里呢。”

埃尔诺拉不住手地干活,似乎没听到他说什么。“北方佬杀了她爹和她的丈夫,还烧了在卡罗来纳的房子,大火就在她和奶妈的头顶上烧着。她自个儿一人来到密西西比,投奔她唯一的亲人。到这里时正是大冬天,她什么都没带,只挎了一只小篮子,里面有些花种,两瓶葡萄酒和几块彩色玻璃框子,约翰老爷把它们装在书房的窗户上,好让她从窗子望出去就跟还在卡罗来纳的老家一样。她是在圣诞节傍晚时到达的,约翰老爷、孩子们和我的妈妈全等在门廊里,她高昂着头,端坐在大篷车里,等着约翰老爷扶她下车。在大家面前他们没有互吻。约翰老爷只说了声,‘嗨,珍妮。’她也只回了一句,‘嗨,乔尼。’然后他们走进房里,他牵着她的手,一直走到屋里,当别人不能偷看他们时,她才开始哭出了声,约翰老爷搂住她,她走了四千英里才到……”

“这儿离卡罗来纳不是四千英里,”艾塞姆说,“只有两千英里,书上说的。”

埃尔诺拉根本不理会他。她的双手不停地干活。“她哭得真伤心。‘因为我不习惯哭,’她说,‘我已没有哭的习惯了,没有功夫掉眼泪。那些该死的北方佬,该死的北方佬。’”埃尔诺拉又朝碗柜移动,看上去好像她在用沉默的赤脚将她的身体和她的声音分开,尽管她的话完了,但她的声音仍然充满厨房。她取出一只大盘子后回到桌边。她的双手又忙着拌莴苣和番茄,这道菜她自己是不吃的。“可是她却(现在的‘她’指娜西萨,两个黑人孩子都心领神会)以为她可以突然离家到孟菲斯去寻开心,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整整两夜,除了黑人再没别人照看她。在沙多里斯家住了十年、吃了十年的饭,可说出门就出门,到孟菲斯去玩,就跟一个黑家伙外出玩耍一样,连个理由都不讲。”

“我还以为你说过珍妮小姐除了你之外不需要别人照看呢,”艾塞姆说,“我听你昨天还说她要是不回来,你才不在乎呢。”

埃尔诺拉发出一种刺耳的声音,虽不太响,但带着轻蔑。“她不回来?花了整整五年才把贝亚德这个丈夫弄到手,她会不回到这个家吗?贝亚德上前线后,她一直缠着珍妮小姐。我全看到眼里了。一个礼拜三天两头儿地往这儿跑,让珍妮小姐以为是来看望她的,装成个上等女士,可我心里明白。我最清楚她在搞什么名堂,因为我了解那些贱货。我知道贱货是怎么和上等人打交道的。上等人识不破他们,因为他们正派高尚。可我却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