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过这样一位女王(第2/8页)

她走进厨房,女儿萨迪正坐在饭桌旁,边吃着一盘萝卜拌蔬菜,边欣赏一本已经用手指翻脏的时装杂志。“你在这儿干什么?”她对女儿说,“为什么不到珍妮小姐身边去?她有事好使唤你。”

“珍妮小姐不需要什么,”萨迪说,“这会儿她正在窗前坐着。”

“娜西萨小姐去什么地方了?”

“我不知道,”萨迪回答说,“她和鲍里199出门了,还没回来。”

埃尔诺拉用鼻子哼了一声。她脱掉没有系带子的鞋,走出厨房,进入天花板很高的、十分寂静的前厅,那里充满着从花园飘来的香气和六月的午后令人昏昏欲睡的嗡嗡杂音。接着她朝书房走去。一位老妇人端坐在窗前的轮椅里。(窗子拉上去了。冬天,她的头部和胸部在狭窄的窗框和卡罗来纳带来的彩色玻璃的映衬下,酷像一幅悬挂的肖像。)她笔直地坐着。她身材消瘦,腰板直直的,长着一个小巧玲珑的鼻子和满头白发,披着一条和头发一样雪白的羊毛披肩,身着一件黑色衣裙。她望着窗外。从侧面看,她的面部呈拱形,纹丝不动。当埃尔诺拉走近时,她转过身,带着急切的、疑惑的神情注视着这位黑人妇女。

“他们没有从后边回来吗?”她问。

“没有。”埃尔诺拉答道,说着走近轮椅。

老妇人又朝窗外望去。“我不得不承认我对这一切毫不理解,娜西萨小姐突然出门,突然开始……”

埃尔诺拉走到椅旁,用冷淡的声音说:“那懒婆娘出去一下也好。”

“突然开始……”老妇人说了半句话就打住了,“不许你这样议论她。”

“我说的是大实话。”埃尔诺拉说。

“那你也不许对别人这么讲,她毕竟是贝亚德的妻子,是沙多里斯家的女人,至少现在还是。”

“她永远也成不了真正的沙多里斯家的女人。”埃尔诺拉说道。

老妇人望着窗外。“两天前突然去孟菲斯过了两夜。可她儿子生下后,她一天也没离开过他。这次却离开他整整两夜,甚至不讲清原因。一回家又在大中午把他带到林子里去。他倒是不想她,你说她不在家时儿子想她了吗?”

“没有,”埃尔诺拉说,“沙多里斯家的男人缺了谁也能活。”

“他当然不想她。”老妇人看着窗外,问道:“他们是穿过草地走的吗?”埃尔诺拉站在轮椅后,“我不知道。他们朝着小河的方向走远了。”

“朝着小河?为什么去那里?”

埃尔诺拉没有回答。她站在椅后,像个印第安人那样挺立着。下午快过去了。此时,夕阳降到窗户下,落到与园子同一水平线上。再过一会儿,花园里的茉莉花就要散发出傍晚的香气,一阵阵缓慢地飘到屋里,浓浓的,几乎可以用手触摸到,甜腻的花香,过分甜腻的花香。窗前,这两个妇人一动不动,一个身体略向前倾地坐在轮椅里,站在椅后的黑人妇女也纹丝不动,身体笔直得像根雕柱。

花园里的光线渐渐转为黄铜色。这时,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走进花园,朝房子走来。坐在椅子里的老妇人猛地向前探了探身子,在埃尔诺拉看来,那姿态好像一只小鸟在努力挣脱其无用的身躯,以便到花园里去迎接那个男孩。埃尔诺拉自己也向前探着身子,看到老妇人脸上慈爱的、急切的、忘掉一切的表情。那两个人走过花园,快要到房门口了。老妇人又猛地坐正了身子。“怎么,他们全身透湿!”她说,“瞧瞧他们的衣服,他们穿着衣服下到小河里去了!”

“我得去弄晚饭了。”埃尔诺拉说道。

在厨房里,埃尔诺拉在拌莴苣和番茄,把面包切成片(这不是纯正的玉米粉面包,也不是软饼),这是那个女人——除非必要时,否则她不愿叫出她的名字——教她烤的。艾塞姆和萨迪坐在靠墙的椅子里。“我对她不抱成见,”埃尔诺拉说,“我是个黑家伙,她是白种人,可是我的孩子比她有更多的热血,举止也比她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