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誉(第2/6页)

我以为她是那种细长、黑糊糊、像蛇一样的女人,浑身裹满鸵鸟羽毛、洒满窝尔窝斯牌香水、躺在长沙发上叼着香烟,让罗杰斯跑到街角熟食店去买装在纸盘里的火腿片和土豆沙拉。但我错了。她进来时,有点褪色的柔软衣服上围着围裙,手臂上沾着面粉或像面粉一样的东西,她没有道歉,也没有慌乱应酬,什么也没有。她说霍华德——就是罗杰斯——跟她提起过我,我问:“他跟你说什么了?”但她只是说:

“我猜晚上你会觉得挺无聊的,你得帮着做晚饭。我猜你倒宁愿出去喝几瓶杜松子酒和跳舞。”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我问,“难道我看上去别的什么都不会做?”

“啊,不是吗?”她反问道。

我们已把盘碟洗刷完毕,关了灯坐在炉光中,她坐在地板上的一个坐垫上,背靠着罗杰斯的膝,边抽烟边聊天,她说:“我知道你觉得枯燥乏味。霍华德曾建议我们到餐馆里去吃晚饭,然后找个地方跳舞。但我跟他说我们平时是啥样就该是啥样,开头是这样,以后也这样。你后悔了吗?”

她看起来好像只有十六岁左右,尤其是围着围裙。她给我也买了一条围裙,我们三人都得一起下厨房做晚饭。“我们以为你跟我们一样不喜欢做饭。”她说,“只是我们太穷了。我们只是飞行员。”

“嗯,霍华德飞行挣钱,足足可以养活两个人呀,”我说,“这已很不错了。”

“他告诉我说你也是一个飞行员时,我说:‘天啊,一个特技飞行员?你在选择家庭朋友时,’我说,‘你干吗不选一个我们可以提前一周邀请他出去吃晚饭的人,我们不但可以指望他光临,还可以指望他带我们出去把他的钱花在我们身上。’但他只选了一个跟我们一样的穷光棍。”有一次她跟罗杰斯说:“我们也得给光棍找个女人呀。总有一天他会连我们也厌倦的。”你知道这样的话她们是怎样说的:那些话听起来似乎颇有深意,但你去看看她们,就会发现她们目光茫然,你就会怀疑她们是否想到过你,更别提谈起过你。

也许我真的应该请他们出去吃晚饭,然后看戏。“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说,“不是暗示要你带我们出去。”

“你说给我找一个女人也不是真的啦?”我问道。

她睁大眼睛望着我,神色茫然、天真。我请他们到我的房间去喝鸡尾酒——罗杰斯不喝酒,就他一人不喝——那天晚上回来后我发现我的梳妆台上有一些化妆粉,或许还有她的手绢或别的什么东西,我上了床,满屋子散发着一股气味,好像她还在屋子里似的。她问我:“你真的想要我们给你找一个?”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提起过那个话题,过了一段时间,当有某种亲近或男人为女人做的那些小事,即抚摸她们时,她都会转身对着我,好像是我而不是他是她丈夫似的;有一天晚上我们在市区遇上了暴雨,我们去了我的住处,她和罗杰斯睡我的床,我则睡在客厅的椅子上。

一天晚上我正在穿衣准备去他们那儿,电话铃响了。电话是罗杰斯打来的。“我——”他刚开口就被打断了。好像有人用手堵住了他的嘴,我能听见他们在说话、低语,更确切地说,是她。“嗯,什么——”罗杰斯说。接着话筒里传来她的呼吸声,她呼唤着我的名字。

“千万别忘了今晚你得来。”她说。

“我没忘,”我回答道,“我是不是把日子搞错了?如果不是今天晚上——”

“你快来呀,”她说,“再见。”

我赶到那里时,他正等着我。他的脸色跟平时一样,我没有进去。“进来吧。”他说。

“我也许把日子搞错了,”我说,“如果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