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45(第4/4页)

现在响起的是一种挑战,蛮横、响亮,几乎令人恐惧。那两兄弟齐声合唱,听起来像许多人在呐喊。他们仿佛是为自己也为所有受苦的人,呐喊着向世界挑战:

我主不是拯救了但以理,但以理,但以理!

我主不是拯救了但以理,

那何不拯救所有人呢?

这个问题流传千古,对那群坐在那里着迷聆听的人而言,尚未有解答……“我主不是拯救了但以理,那何不拯救所有人呢?”

为何不呢?……会的,但要等多久,主啊,要等多久?

林肯突然从钢琴前面站起,微微一鞠躬,模样显得愚蠢而怪异,口里喃喃说了几句矫揉的话,代表自己与弟弟亨利致谢。“非常感激各位耐心倾听,相信各位对我们的歌声都感到满意。”他低声说。

结束了。他们也只不过是两个黑皮肤、额头上渗着汗珠的男人。亨利侧身走向威士忌,林肯则用一条优雅的白丝手帕擦着略带粉红的手掌心。所有人都马上开始说话、点烟、在屋里走来走去。

洁美说:“来吧,各位,消夜时间到了。”她说着喝下一小杯薄荷甜酒,但宛妲又给自己倒了一些白兰地。

蓦然之间他们全都开朗起来,无缘无故地大笑,互相调侃,就连华勒莉也比平时放松,在布洛凯出言揶揄时也没有显得厌烦。空气中烟雾浓浊呛鼻,炉子的火灭了,却几乎没有人发现。

亨利·琼斯失控捏了捏蓓特瘦巴巴的肩膀,然后眼珠子一转:“哇!这群人太棒了!喂,朋友们,今天晚上玩得太开心了对吧!你们要是有人决定到我亲爱的小纽约来,我一定带你们到处看看。那个城可了不起了!”他随即吞下一大口威士忌。

吃完消夜后,洁美演奏了她歌剧的序曲,大伙儿听了那相当单调的音乐(太学术、太枯燥、太硬邦邦,完全无法表达洁美的心情)仍大声鼓掌。接着宛妲拿出曼陀林琴,坚持要为大家唱几首波兰情歌,她那沉重的女低音明显因为喝了白兰地而不稳定。乐器声铮铮然展现出她高明的琴艺,有些和弦着实令人佩服,但她的眼神和手劲同样狂野,不久便有一条弦砰然断裂,似乎让她完全失去平衡。她往后一倒,成大字形躺在地板上,杜邦和布洛凯又把她拉起来。

芭芭拉剧烈地咳了一阵。“没事……”她喘着气说,“只是呛到,别大惊小怪,洁美……亲爱的……我都说了……没事。”

脸已经发红的洁美仍继续喝着薄荷甜酒。这回她把酒倒进平底玻璃杯,混着少许苏打水一口气灌下。但阿朵夫·布朗神情严肃地看着芭芭拉。

众人直到清晨才散会,直到四点他们才终于决定回家。每个人都待到最后一刻,除了华勒莉·西摩之外——她吃完消夜就离开了。布洛凯一如往常愤世嫉俗地保持着清醒,但洁美却像猫头鹰一样眨着眼睛,蓓特也被自己的橡胶鞋套给绊倒。至于亨利·琼斯则扯开喉咙,用高音假声唱起歌来:

哎呀,救救我,救救我,难道没有人珍惜我?

哎呀,怎么可能,没有人珍惜我。

“别制造噪声了,你这个笨蛋!”他哥哥呵斥道,亨利却仍继续嘶吼,“哎呀,怎么可能,没有人珍惜我。”

他们留下宛妲睡在一堆软垫上,中午以前她恐怕醒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