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4/5页)

晚会开头,自是大和尚致辞,企业家讲话,其他山头长老恭贺之类的,再后来,就由和尚们诵经开场了。素芬知道,这都是演员们扮演的和尚,她还听导演在后台说,按艺术要求,这些扮演和尚的演员都是要剃头的,可演员们提出,剃头可以,必须一人另加五百块剃头费,否则,这大冬天的,谁也不会把头剃成光葫芦。寇铁他们算了一笔账,一百二十人的阵容,即使减成六十人,也还得另加三万块,咋都不划算,更何况导演不同意减人,说人少了没气势,诵经缺乏震撼力。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决定一人头上戴一只尼龙丝袜,头发实在遮不住的,可以戴两只,一双丝袜才一块钱,成本一下就降下来了。如果为这个节目,专门找一百二十个男的,成本也会上去,最后,他们就让一些伴舞的女演员也上,这样又能省下一笔开支。为了让演员们不穿帮,导演要求把灯光调得很暗,模模糊糊的,更有一种神秘感。果然,和尚们在灯光中一亮相,底下就掌声雷动了。谁知这个节目创新是创新,震撼也震撼了,却因上台的人太多,刚开始一会儿,只听台中咯吧一声响,站在侧台伺候着的顺子立马就反应道:“坏了,台子有麻达了。”

顺子和大吊急忙猫腰钻到台下去看,果不其然,他们给舞台底下搭的三角铁穿,让一些在下边钻来钻去的娃娃们,刚好把最中间的几根绊翻在地,有两根干脆寻不见了。顺子和大吊就端直扎了马步,用脊背顶住了活摇活动的舞台,上边“和尚们”诵念祈福经文与双脚走动的声音,如天庭滚过炸雷一样,震得他们耳朵嗡嗡直响。素芬就急忙到处去找那两个撑子,三皮也帮着找,最后到底只找到一根,撑上去,还是不稳当,顺子和大吊就只好一直留在舞台下面,应付紧急情况了。

素芬在后台待了一会儿,也看不出啥名堂,就见演员们跑来跑去地串场,再就是换衣服,演了和尚下来,又扮操琴的古代乐人,扮了乐人,下来又换成穿连衣裙的伴舞人。节目就是开头与结尾有几个与佛有关的,其余也都是《让我一次爱个够》《爱你一万年不算久》之类的歌儿。来的歌星,都是十几岁娃娃们追捧的对象,甚至连西京城的中学生都来了好几拨,不是抢着合影,就是一切都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拥抱热吻,甚至还有泪流满面的,说得名气再大,素芬连一个也不熟悉。后台涌得水泄不通,舞台前边也是人山人海的,有的观众,就干脆站在板凳上看了。素芬已经见过不少这种热闹了,也不咋稀罕了,加之院子里空气也不好,她就独自一人从大门出来,顺着麦田往前走着。突然,她发现后边跟着一个人,走近一看,才是三皮。

三皮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媳妇在乡下,他一年能回去一趟。由于心细,一直被顺子安排着干些杂七杂八的活儿。顺子第一次带素芬来装台,就是让她跟三皮在一起收拾道具的,因为那活儿轻省。上次搞《金秋田野颂歌》晚会时,顺子又安排她跟三皮一起做饭。顺子说三皮体质弱一些,干重活儿吃不上力,但心细,想事情周全,这个摊子也还离不开这样一个人。三皮一直把她叫嫂子,对她很客气,干活儿也很照顾她,但眼神有时也有些让她不敢正视,他说他眼睛不好使,老戴着一副眼镜,可她总感觉这双眼睛,还是挺灵活的。就在那次《金秋田野颂歌》晚会做饭时,厨房四周没有女厕所,她每次都得到一个沟坎底下去小解。谁知有一次,她刚站起来,迎面就直戳戳地站着三皮,并且眼睛像钩子一样还盯着她的那个地方移不动,她当下呼地搂起裤子,就有些发躁,可三皮说他什么也看不见,是来捡拾柴火生火的,说灶里埋的煤渣熄了。这事她也没跟顺子说,她觉得她是有能力处理好这些事情的。生活告诉她,有些丰情,不让男人知道比知道了好。后来她观察,三皮还真是挺老实的,也可能真的是啥都没看见。三皮对她一直还是那样特别关照,她甚至把这个眼睛不太好使的男人,几乎不当成是需要防范的男人了。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眼睛不太好使的男人,竟然具有那么大的进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