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3页)

还有犯难的事呢,前几天装台,把剧务主任寇铁给惹下了,还没来得及上门赔礼道歉呢。瞿团倒是不怕,怕就怕下面这些小鬼,一旦惹下,啥活儿都揽不上,啥韦也都不好干了。他跟寇主任约了几次,人家都说忙着哩,有时连电话都懒得接,他就只好死皮赖脸地发短信,好不容易答应见了,他又不知买些啥东西,花多少钱合适。有时他花了冤枉钱,大伙不知道,还以为他多得了多少呢。因此,这回他专门把大吊叫来,一块儿商量,看拿多少合适,大吊说至多二百五,咱才挣多少嘛。商量来商量去,最后买了一箱奶,一箱苹果,一抓啦香蕉,一提兜丑八怪,总共花了三百块。他像老电影里那个偷地雷的日本人一样,偷偷摸摸地摸进了寇主任的家,人家连坐都没让坐,就那样站着说了几句话,他自然是道歉个不停,点头哈腰个不住,总之,希望人家以后还能多多关照。寇主任的老婆,是个唱小旦的,顺子跟寇主任说话时,他老婆一直躺在沙发上,脸上正贴着一张湿渡渡的白纸,只露出两只眼睛和一个嘴巴来,在做美容呢。寇主任还没搭腔,她先插进话来了:“哎顺子,你行啊,都娶三房了,还真是胡萝卜调辣子,吃出看不出噢。也五十大几的人了吧,比俺家寇铁可强多了。有啥秘方,也给老寇过过招嘛。”说得顺子不好意思地说:“唉,下苦哩,老回去没口热饭热茶,也就是找个烧水做饭暖脚的。”寇主任见老婆老插嘴,就想让顺子快走,说了声“知道了”,就把顺子辞出了门。刚一出门,顺子就听小旦在里面掐着小嗓子唱《思凡》。

去看了一下寇主任,还果然管用,第二天一早,寇主任就给他发了信息来:今晚演出后来拆台。

他白天又给人拉了两趟装修材料到北郊,挣了一百六十块,晚上不到十点,就把自己的手下人招呼齐了,都等在后台外面的过道里。蔡素芬也来了,她说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其实顺子知道,她是怕一个人在家不安全。大吊、猴子自然又少不了要说些骚话,把素芬逗得脸红也不是白也不是的。倒是三皮,老给他嫂子帮腔,猴子就说,三皮是想吃嫂子的“热豆腐”了。这一伙捣尿,说“吃热豆腐”,就是隔着衣服胡摸的意思,热豆腐外面是有包袱布裹着的。

戏毕了,演员们都陆续从后台撤离了,他们拆台的才进去。翟团还在舞台上,正在跟靳导说话,顺子有意凑了上去,拱手说道:“祝贺瞿团,祝贺靳导,靳老师,这回演出成功得很嘛。”靳导好像特别喜欢听这话:“你咋知道的?”“观众都夸呢嘛,说靳导,靳老师导得好,瞿团领导得好,一打就是胜仗嘛。”其实顺子啥也没听到,但话就得这么说,谁不喜欢听好话,谁喜欢乌鸦嘴嘛。靳导也没忘了表扬他两句:“你这回装台也立功了,这节目人家演出商可能看上了,他们在这里一待就是好几天,连着看了几晚上,帮忙拿修改方案,这在过去都是少有的事。”“祝贺祝贺!”顺子一连声地道着喜,然后就急忙拆台去了。

拆台倒是比装台省了许多事。累就累在布景道具入库。库房在剧场后面的一座四层楼上,这个剧组的库房恰好在四楼。一共有近二百个铁箱子,都得运上去。楼是老楼,楼梯道不仅窄,而且低矮,箱子只能一个一个往上背。他们从晚上十一点背起,直到凌晨三点,才背完。顺子总是带头背大的,素芬就提些道具包袱和软景啥的,一直跟着顺子,她看到顺子背完最后一个箱子时,累得坐在楼梯坎上,半天没起来。后来是她扶了扶,才把他扶起来。她心疼地说:“以后别背大的了,里面有小伙子嘛。”“唉,我要是不坚持背大的,很快就连小的都背不动了。人是贱货,睡着的,不想站起来,站起来的不想走,走的不想跑,越懒就越没成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