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3/7页)

买进大桶装的,再分装成小瓶,这在购买原料加工制造中只是一小步。第一桶弗·阿·佩德拉特殊工业用清洁剂不再被简单地叫做“肥皂”,而是在同一座租来的仓库里经掺兑后重新合成,最后转卖给美国空军,用来维护飞机引擎。公司业绩遂蒸蒸日上。

在五十年代后期,佩德拉读到了一本关于化学战的书,进而赢得了一大笔防务合同,为中和各种化学武器的系列制品提供一系列解决方案。

弗·阿·佩德拉变成了军用物资供应商,规模不大,但安全可靠,有利可图。那座租来的仓库已经扩建成一座几栋平房的小院。弗朗茨再婚了,还做了父亲。他的原配死于1944年的战争轰炸。但他内心依旧是个投机分子,当他听说一座小山似的铀矿落价时,便嗅到了一笔利润。

那些铀属于比利时的一家公司,叫做化学总会。该公司是经营比利时非洲殖民地比属刚果丰富矿藏的一家企业。在1960年的撤离期间,该公司坚持未走,但在获悉留下的公司最终仍会遭到驱逐之后,该公司赶在闭关之前全力以赴地将尽可能多的原材料海运回国。在1960年至1965年间,该公司在靠近荷兰边境的自己的精炼厂里寄存了大量的黄饼。不幸的是,此时禁止核试验条约签署了,当该公司终于从刚果遭逐时,已经没有几家铀的买主了。黄饼待在密封的地窖里,耗散了本已不足的资金。

弗·阿·佩德拉在制造其染料的工艺中,实际上并不使用很多的铀。然而,弗朗茨热衷于这类赌博:既然价格低廉,他就可以通过精练赚点小钱,而如果铀的市场好转——看来迟早会涨价——他就可以大捞一笔。于是他就购进了一些。

纳特·狄克斯坦当即喜欢上了佩德拉。那个德国人年及七十三岁,精神矍烁,头发未谢,双目闪光。他们在一个星期六相会。佩德拉穿着色彩鲜艳的夹克和黄褐色的裤子,说着一口带美国腔的流利英语。他给了狄克斯坦一杯当地产的赛科特香槟。

起初两人都互存戒心。毕竟,他们在那场对两人都残酷无比的战争中曾经敌对作战。但狄克斯坦一贯相信,敌人不是德国,而是法西斯,他只担心佩德拉可能会不安。看来佩德拉一方也有同感。

狄克斯坦事先从他在威斯巴登的旅馆里打了电话,约定好见面。他的电话受到热情的应接。当地的以色列领事馆提前告诉了佩德拉,狄克斯坦先生是高级的军需官,揣着大宗采购的清单,正在前来的途中。佩德拉于是提议在星期六上午到工厂小转一圈——因为那时候厂里没人,参观后在他家共进午餐。

如果狄克斯坦是个真正的军需官,这次参观之后,他就会托词不再做这笔生意了,那座工厂缺乏德国效率的闪光的示范形象,不过是拼凑起来的几间破旧小屋和充满刺鼻恶臭的大杂院。

狄克斯坦熬夜研读一本化学工程的教科书,准备好了几个有关搅拌器和缓冲板、材料处理和质量控制,以及包装方面的知识性问题。他依靠语言障碍来掩饰任何外行的失误。看来还算行之有效。

那种局面很特殊。狄克斯坦得扮演买主的角色,在卖主向他推销时,做出一副犹豫不决和不明朗的姿态,而实际上,他在希望把佩德拉诱进一种那个德国人不能也不愿割舍的关系。他要的是佩德拉的黄饼,但他不打算开口要求。相反,他要尽量把佩德拉推进一种境地,要他依靠狄克斯坦解决他的生计。

巡视了工厂之后,佩德拉开着一辆崭新的奔驰车带他来到山坡上面的一栋农舍式的宽敞住宅。他们在一扇大窗户前落座,啜饮着赛科特香槟,而弗劳·佩德拉——一个四十多岁的欢快的美妇——在厨房里忙碌着。狄克斯坦暗想,把一位潜在的客户在周末请到家中午餐,多少有些犹太人的生意之道,只不清楚佩德拉是否考虑到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