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10页)

想要诚实做人看来是不可能的。即使他放弃这一行,别人也会顶替他做间谍、干坏事,那还不是同样糟糕。你只能做坏事来过日子。狄克斯坦回想起一个叫沃尔夫冈的纳粹集中营医生曾经说过差不多同样的话。

他早已认定,生活不是对与错的问题,而是胜与负的问题。不过,有些时候,这种观念仍然无法给予他任何些许安慰。

他离开酒吧,来到街头,朝硬领的居所走去。他要趁那人心慌意乱之际再增加些胜势。他不出几分钟就来到了那条铺石子的窄街,站在那栋依坡而建的旧住宅的对面守候着。顶楼的窗户里没有灯光。

在他等待期间,夜晚加重了寒意。他开始来回踱步。欧洲的气候阴郁。在这个季节,以色列该是明媚的,长长的白天阳光充足,人们干着艰苦的体力活,夜晚温暖,人们结伴而乐,笑声朗朗。狄克斯坦巴不得能够回家。

硬领和他的朋友终于回来了。那朋友的头上缠着绷带,一副出了事的模样。他像是瞎子似的,一只手搭在硬领的肩头上向前走。他们在住处门前停下脚步,硬领翻找着钥匙。狄克斯坦横跨过街,走近他们。他们背向着他,而且他的鞋子没有声音。

硬领打开了门,转身帮他的朋友,这时他瞧见了狄克斯坦。他吓了一跳。“噢,天啊!”

那朋友说:“怎么回事?怎么了?”

“是他。”

狄克斯坦说:“我得跟你谈谈。”

“叫警察。”那朋友说。

硬领拉起他朋友的手臂,领他迈步穿过门洞。狄克斯坦伸出一只手拦住了他们。“你们得让我进去。”他说,“不然的话,我会在街上弄出点‘好景儿’来的。”

硬领说:“他拿不到想要的东西,会把我们的日子搅得一团糟的。”

“可他要什么呢?”

“我马上就告诉你。”狄克斯坦说。他在他俩前面进了大门,跨上楼梯。

那两个稍稍迟疑了一下,便随在他身后。

三个人爬到了楼梯的顶层。硬领用钥匙打开了顶层的屋门,大家走了进去。狄克斯坦四下张望了一下。这里比他想象的要宽敞,有时尚的家具、条纹壁纸,还有许多花草和绘画把屋子装点得十分优雅。硬领把他的朋友安置在椅子上,从一个盒子里取出一支雪茄,用桌上的打火机点燃后,放到他朋友的嘴里。他们紧坐在一起,等候狄克斯坦开口。

“我是一名记者。”狄克斯坦开始说。

硬领打断了他的话:“记者采访人,可是不打人。”

“我没有痛打他,只是揍了他两下。”

“凭什么?”

“他先跟我动的手,他没告诉你吗?”

“我不相信你的话。”硬领说。

“你打算为这件事纠缠多久呢?”

“不想。”

“那好。我想听听欧洲原子能共同体的事。要好听的——我的职业需要这个。现在嘛,一条出路是在机构内部的负责岗位中把同性恋的事情公之于众。”

“你是个无耻之徒。”硬领的朋友说。

“差不多吧。”狄克斯坦说。“不过,如果得到更好的结果,我就放弃这个故事。”

硬领用一只手伸进他的有灰绺的头发当中,狄克斯坦注意到他涂着干净的指甲油。“我觉得我明白了。”他说。

“什么?你明白了什么?”他的朋友说。

“他想要情报。”

“一点不错。”狄克斯坦说。硬领看来松了口气。现在到了表示友好的时候了,就需要像正常的彼此交往,要让他们觉得事情终归不致那么糟糕。狄克斯坦站起身,看到铮亮的侧桌上有瓶装威士忌的细颈瓶。他在三只杯子里各倒少许,嘴里说着:“是啊,你们不检点,让我抓住了,我估摸着你们会因此而恨我,可我不想假装恨你们。我是坏蛋,我在利用你们,也就是这么回事。除此之外,我还照样和你们一起喝酒。”他把酒杯递给他们,又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