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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柳子言悲惨的是女人竞不再是姚家的四姨太,她成了逛山土匪的老婆!在柳子言的意识深层,他爱着这女人,但这女人真正要成为自己的老婆长年相厮那纯是远山头上的一朵云,登上山头云则又远,他们的缘份恐怕只是一种偶然的相遇相爱。因此上.在痴恋转为暗恋的漫长日月中,柳子言不管怎样跋涉到北宽坪的山上希望去见到四姨太,到最后都将是一种单相思。唉,自己就是这般的薄命,只能在盐一样的生活中把她的身影腌咸了.风干了,在孤独寂寞中下酒吧。问题就在于,女人是姚财东的姨太也好,是旯_个什么管家的娘子也好,他柳子言有什么办法呢?可现在女人成了黑皮臭肉的苟百都的老婆,却实在无法接受!粮子,逛山,土匪,就全凭那一杆能喝血吃肉的长枪吗?当苟百都向他炫耀,一脸的恶肉刷漆似地油亮,他恨不能一个石头砸过去,砸出五颜六色的脑浆来,但面对着高头大马和乌黑的枪管他惧怕了。柳子言的泪水倒流肚里,为女人伤心了,为孱弱的自己伤心了!他不愿多停留,在丑陋的苟百都面前的无能比那一次面对着女人的无能更使他羞厚,再不要让钟情过他的女人看见他了!
  一声枪响,使他跌倒了,蓦然问他估摸这一枪是苟百都打向他的:女人现在既已做了苟百都的老婆,瞧着自己无能的样子是不是感到可怜可笑,不经意中会把过去发生的事情失口泄露于她的匪夫吧?土匪毕竟不是守财的姚掌柜。一定不允许一个风水先生曾对他的老婆做过的事体。
  马踢腾着沙石过来了,苟百都在喊:“你站住,站住!”柳子言猛然之间翻身而跑,苟百都愈发怒了,开始叫骂,马匹一个飞跃。几乎是掠过柳子言的头顶落在他的面前。柳子言准备死去。
  “苟百都,你要打死我吗?”他说。
  “你跑什么?”苟百都说,“我的老婆要给你说话!”
  柳子言吃惊了,他看着女人,女人从马上跳下来向他走来。女人站在两丈外的一株细柳下,一头乱发飘拂,蓬蓬勃勃如燃烧的黑色火焰。
  “你没给我说一句话,你就走了?”她说。
  “恭喜你。”他说。
  “你再说一遍!”
  “你要做压寨夫人了,我恭喜你。”
  女人嘎嘎地怪笑着,靠在了细柳上,细柳负重不了,剧烈地摇晃了。
  柳子言调头又要离去。
  “你就这么走吗?”女人突然地厉声嘶叫,手抓住了细柳上的一枝,竞将枝条扳下来,凶得像恶煞一样扭曲了五官。“你就会走吗?你一辈子就会乌龟王八一样地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