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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地一口吹灭灯盏,柳子言不忍在若即若离的灯芯光焰中淫浸往事,坠入幽深的黑暗。但院中的狗还在咬,遂听见一声“虎儿”,接着有一串细微的金属叮铃的音响,柳子言不觉屏息而静.双眉上的额心像要生出一只眼来也似透视了院中的一切。女人已经是换了一件圆领的晚服短衫吧,那短衫使女人别有了一种与白日不同的柔媚,情致婉转,将粉颈根两块突凸的锁骨微微暴露.女性的美艳皆如四姨太这一类,该肥的胸部和臀部浑圆.该瘦的后脊和两肋则包骨不枯。她牵着狗的铁绳走过,铁绳使她柔不胜力,牵住一头其余软软拖地,一径经过了公公病瘫卧床的窗下,经过了吃斋的婆婆诵着祷告之声的经房,然后就息睡到掌柜的床上去吗?真的,一双退了脚去的红尖白鞋,在床下是怎样的一对停泊了的小小船舟,送去了一枝带露淋淋的花朵偎长于一根已朽腐的枯木边了。
  这般想着的柳子言陡然睁圆了眼睛,脱口在黑暗中说:“苟百都,你家的四姨太好风流!”
  “世上的好女人都叫狗×了!”苟百都全然未睡,似乎正被一种事情所愤怒着。“你也想着四姨太呀?!”
  一句话破坏了所有的美妙遐想,柳子言后悔着叫起这粗俗丑恶的下人。苟百都却连连砸着火镰,要点灯,火石爆溅着细碎的光花,在反复明灭的灿烂里,柳子言看见了掀被而坐的赤条条的苟百都,他把头别转了。苟百都说:“把纸煤递我,纸煤在你床头墙窝里!”柳子言没有去摸纸煤,说声“给!”将一团火绳扔过去却故意失手把灯檠哐啷打翻了。苟百都骂了一句,摔了火镰,却说起掌柜怎样地不行,吃人参鹿茸也不行,四姨太就不止一次地在那松皮脸上抓下血印,养了“虎儿”对她亲热。“柳哥,你信不信?”柳子言不作声。“反正我是信的!”苟百都咽了一口唾沫,“咱行的,可咱不如一条狗么?!”
  柳子言不愿再听下去,发出了悠长的酣声。苟百都说:“不说了不说了,柳哥,你是踏坟地的,坟地真能起了作用吗?”
  柳子言说:“不起作用,掌柜的能请这么多人来?”
  苟百都说:“四个先生踏的穴,你一来踏的还是那个,这么说姚家的坟地是最好的了?”
  “最好。”
  “还有好的吗?”
  “有是有,北宽坪怕也没有再胜过的了。”
  “妈的,那他姚家世世代代要做财东,要睡好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