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4/5页)

房莺觉察出余稳根对自己失去兴致已经是余稳根出轨一年后。

当时,改革的舞步吹拂神州各地,也从浦西吹到了浦东。在浦东一些略为宽敞的公园或者马路边,也像浦西一样出现了些露天舞场,几个灯泡、一台录音机,没钱进正规舞厅的,可以在这里和陌生舞伴跳上一曲。

余稳根的第一个婚外女人就在露天舞厅结识的,并一步步跳到了床上。那女人四十多岁,年纪虽然比余稳根还大,但性格比房莺柔和。

被房莺发现了两人的不正当关系后,余稳根着实紧张了一段时间。可令他吃惊的是,二十四岁的房莺倒没有像他丢失二十元钱时那样大吵大闹,而是将他和那个女人叫到一起,心平气和地说,“听说你老公是商场的经理,我家里正好要买电视机,我看中了十四寸的那个金星电视机,你看,是我找你老公买,还是你帮我买呢?”

那女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说了句我帮你买,转身就走。

三天后,当《射雕英雄传》的主题曲在弄堂里响起时,弄堂里的老老少少惊奇地发现,一直以贫穷闻名的余家客厅里竟然也摆着一台电视机,而且是彩色的。此时,在大陆大多数家庭里摆放的都是一台不会超过十寸的黑白电视。

那个年代,家家户户都不富裕。在棚户区这片人口超级密集的地方,哪家人身上添置了一件新衣服、打了一对新耳环、穿上一双新鞋子都显得分外扎眼。所以,尽管没有声张,但余稳根家有台彩色电视机的这条重大新闻,在彩电搬进余家当天就传遍了棚户区的家家户户。

这天晚上,送走棚户区里提着小板凳赶到家中看电视的老老小小,锁好房门、拉上布帘,房莺主动睡进余稳根的被窝,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你这东西能换来电视,也值了。来吧!让我试试,你到底有多厉害。”

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余稳根又羞又愤猛推房莺,可不管他怎么推,房莺都像八脚章鱼一般缠在他身上,手中还牢牢捉着他给她换来一台彩色电视的“宝贝”。挣扎中,余稳根疼得几乎要流眼泪水,可房莺仍然不肯松开手。

那以后,余稳根在房莺那里一直不能“来”。不管房莺如何哭、如何闹、如何骂,甚至寻死觅活,余稳根都不行。

余稳根失去性能力的四年中,房莺带着余稳根偷偷看了许多医生,可药汤喝了一堆,药水也擦了好几盆,余稳根的命根子那里仍然异乎寻常地安静。

房莺不知道,余稳根不是不行,而是在她这里不行。在按捺不住时,他曾偷偷住过小旅馆,在那些年轻女孩身上,他依然很行。

四年后的一天夜里,全家人都睡下后,房莺看着余稳根缺失的左手,很少见地叹了口气,“卖相噶好额男人,又有狠劲,哪能说不行就不行了呢,连个小囡儿还没有生。”

听到房莺的话,不知为何,两人第一次谈婚论嫁时的情景竟然泛上心头,那时的房莺,虽然不美,但还有着姑娘的清爽和柔软笑容。余稳根的身体开始有了反应。那天晚上,余沪生悄悄驻扎在房莺的腹中。

九个月后,余沪生呱呱坠地,余稳根的大哥只生了个女儿,见弟弟生了个男孩,他略带醋意地盯了襁褓中的余沪生一眼,说了一句,“格小赤佬一眼眼也不像阿拉余家人,从头到脚都像伊拉姆妈。”

余稳根哥哥的话没错。余家所有人长相都很好,余家长子的女儿余颖婷小小年纪就已经显示出貌美如花的潜质。可余沪生从头到脚都不像余家人,他皮黑发黄、眼小嘴大,长相与房莺如出一辙。

不管儿子是美是丑,他始终是自己的骨肉。余稳根抱着余沪生,满心感慨地想,此前人生的所有不快都可以抛下,为了儿子,他要好好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