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册 第四十四章 既往不咎(第2/5页)

我不假思索道:“若信王是太宗皇帝的性子,我的心病只怕要狠狠发作几次,不在鬼门关打几个转休想取信于他。然而我的罪若查实了,信王会比太宗皇帝狠辣数倍。”

绿萼扁起嘴:“姑娘答非所问了。奴婢问的是,谁待姑娘好,又不是问谁的心狠。”

我笑道:“都说旁观者清,依你看呢?”

绿萼忙道:“依奴婢看,信王待姑娘,比太宗好得多。只一样,刘公子去了哪里,信王也只不过问了一句,并没有追根究底。姑娘与信王自幼相识,彼此恩深义重,信王待姑娘可比太宗皇帝好得多了!”

银杏道:“那是信王忙着平乱,无暇顾及钜哥哥罢了。”

绿萼正要反驳,我笑道:“好了!太宗已经不在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银杏恳切道:“虽然姑娘早已下定决心,可说到底,这也是姑娘的终身大事。奴婢倒盼着姑娘对信王还有些情义,也不至辜负了自己的一生。”我轻哧一声,笑而不答。我很清楚,即使在最亲密的时刻,心中的情义也少得可怜。只听银杏又道,“姑娘还要防备信王妃。”

提起启春,更是觉得满心疲惫,于是起身道:“搬个大空箱子过来。”

绿萼道:“姑娘要箱子做什么?”

我随手把玩着双管铳,黑沉沉的铁管,触手冰凉,一如我坚硬寒冷的心:“太宗皇帝赏赐给我的物事,我再也用不上了。那些火器美人图,那把伞,也一并收起来,不要再教我看见。”

早早用过午膳,便上了楼。昏昏欲睡之间,忽听银杏开了门,悄声道:“姑娘正在午歇,殿下轻些。”高旸没有说话,轻手轻脚除了外衣。

窗外日光正盛,淡淡的身影隔着锦帐在眼皮上一晃,我顿时醒了过来。多么熟悉的一幕。那一年我在景灵宫遇刺,夜晚深陷噩梦之时,高思谚的影子就这样在我眼前一晃。他隔着厚厚的锦被抱住我,觉不出他的身子是冷是热,只记得我在他的肩头流了许多泪。我翻了个身,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意。

忽觉一阵风扫过,高旸掀开帐子钻入被中,自后环住我的腰。我只得转过身去,重整笑意:“还以为你晚间才能回来。”

高旸笑道:“我一将事情都安排妥帖,就立刻赶回来了。这些日子我不上朝不去军中也不回政事堂,一心一意单陪着你。如何?”

我笑道:“好。”

“你平日里都爱做什么?”

“除了看书作画,也没有别的嗜好。实在是无趣得很。”

“只要和你在一起,无事可做,白腻着也好。”

“你可别误了正事。”

高旸顶一顶我的额头,亲昵道:“无妨。以后忙碌起来,再想这样与你混几日,也不能够了。益州虽降了,荆州还尚未平定,高思谊不知所踪,西南蛮子和越国打了起来,山东又闹了蝗灾打了饥荒,没有一日安宁的。”说着紧紧抱住我,“待我做了皇帝,就封你做贵妃,我们日日在一处,你做我的贤内助。你可喜欢?”

他的胸膛散发着说不出来的气息,再不是年少时的温暖而清凉,也不是梦中的冰凉而腐朽,而是微微呛人的香,像是淡淡的火药气。我被闷得有些透不过气,含含糊糊嗯了一声。

高旸以为我不满,忙道:“你也知道,春儿与我同甘共苦十数年——”

我忙道:“我知道。我又不想做皇后。只是太医早已断言我的身子不宜诞育。我这个人最是贪生怕死的,还不想因为生孩子丢了性命。”

高旸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你是担心这个。以后后宫中除了皇后的孩子,其余的,你看上谁便让谁做你的孩子。”

我笑道:“真的么?”

高旸道:“君无戏言。”说罢在我唇上深深一吻。忽而胸膛一热,他翻身压了上来。我连忙推开他,“今日你回来得早,可用过午膳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