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册 第十九章 千人所指(第2/5页)

我垂头道:“殿下这样说,玉机无地自容。”

高旸忙道:“君侯放心,孤一定为君侯报这一剑之仇。”

我口角微扬,摇了摇头:“古语云,‘千人所指,无病而死’[67]。玉机做下的错事太多,倒也不欠华阳长公主这一剑。报仇不报仇,玉机并不在意,也请殿下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高旸先是意外,随即起疑:“君侯竟为华阳说情?”

我失笑:“殿下谬矣。华阳长公主既然预谋刺驾,殿下只管将她明正典刑便是。至于为玉机报仇,这却不必了。玉机怎敢为刺驾的逆犯说话?适才不过实言罢了。”高旸眸光一松,这才释然。我又问道,“不知太后会如何处置华阳长公主的同母胞妹祁阳长公主?”

高旸道:“祁阳年纪还小,过些年让她去回鹘和亲也就罢了。”说罢又笑,“君侯很关心她们姐妹。”

我扭着颈后的散发,淡淡道:“殿下又错了。玉机什么都不关心,只关心国法何时得到伸张,报应几时来到。”高旸面色转白,眉心一耸,深深看了我一眼。

我只作不见,抬眸望一眼绿萼。绿萼会意,连忙从小丫头手中端过药,微笑道:“殿下恕罪,实在是喝药的时辰到了。”

高旸悯色顿起,神情柔和了许多:“请君侯先用药。”我告了罪,缓缓啜着药汁。绿萼又道:“太医说,姑娘喝了药,该多歇息,这样才能恢复元气。”

高旸静静听着,直到我喝完了药,依旧没有告辞的意思。我背过身去漱了口,这才问道:“多谢殿下来看我。不知殿下驾临,有何见教?”

高旸不答。绿萼会意,接了空碗和漱盂,躬身退了下去。高旸这才含笑自嘲:“我知道你不愿见我。若只为问你的病情,我大可问朱云,也不必在这里惹人厌。我来,是有事求你。”

他忽然换了亲近直接的称谓,我倒有些听不惯:“殿下言重了。但教玉机能力所及,无不应允。”

高旸没想到我答应得如此爽快,不禁一怔:“既如此,那我便直说了。我想请你写一封信给昌王,让他立刻回京。”

我茫然不解:“昌王?恕玉机愚钝,皇太后一纸诏书,昌王不就回京了么?何须玉机托书?”

高旸摇头道:“皇太后已下了诏书,命他回京赴丧,昌王托疾不奉诏。”

昱贵太妃获罪,昌王高思谊恐牵连哥哥睿王与自己,故此心中犹疑,自然不愿回京。我笑道:“诏书都无用,玉机又何德何能?”

高旸道:“你曾舍命救过他,你的话,他必听从。”

我笑道:“殿下有命,玉机自当遵从。不知这封信要如何写,还请殿下明示。”

高旸道:“你只需说,昱贵太妃母子预谋刺驾,皇太后处置已毕,决不株连旁人。二来他为国戍边,立下汗马功劳,必定封官加爵,传诸子孙,世世不绝。”

我笑道:“殿下既这样说,想是知道昌王为何不肯回京。”

高旸道:“我自然知道。”

我嗯了一声,笑意柔缓:“那玉机斗胆请问殿下,倘若这一封信仍不能令昌王回心转意,朝廷又将如何处置?”

高旸默然,双唇抿成一线,目光发直,微有愠色。我示意绿萼换了一杯茶,随手签起一枚蜜饯,沉吟道:“若昌王不肯回京,朝廷会分出一两个军镇,归旁人调度么?还是派一位将军赍敕书去西北代替昌王?”

高旸道:“正有此意。”

我微微一笑道:“若昌王铁了心不回朝,便会扣押朝廷派去的敕使而不受代。到那时朝廷又当如何自处?发兵讨伐昌王么?”

高旸皱一皱眉:“发兵讨伐,有何不可?!”

我不慌不忙道:“昌王统西北六州军事,曾因屯田盐务之事,获罪于太宗朝。殿下还记得么?”

高旸微微冷笑:“获罪于太宗是真的,是不是屯田盐务之事,却难说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