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册 第五章 吾畏其卒(第3/5页)

我又惊又喜,复又感慨:“我还说怎么不见易珠妹妹的踪影,原来在缝衣裳呢。易珠妹妹的手拨惯了算盘珠子,飞针走线的事,实在难为她了。”

小钱道:“这才显出越国夫人待大人的一片心意。只是关氏和段氏二人见来人衣着俭朴,又嫌礼物微薄,竟给了冷脸瞧。奴婢已经严厉申斥过了。”

关氏和段氏便是母亲送给我的两个管家娘子。母亲来了,通常指使她们做事,对小钱甚是客气。银杏嘻嘻笑道:“钱总管好大威风!”

我不觉冷笑:“想当年高淳县侯刚刚开府,多少捉襟见肘,每日入不敷出,她们这样快便忘记了。不止如此,想必还到母亲面前告了你一状吧。”

小钱一怔,道:“是。本来奴婢不想说的,大人料事如神。老夫人宽容,没有理论。”

我淡淡道:“新平县侯府容不下这等势利的奴婢,不过既然是母亲送来的,也只得留下。日后更得严加管教,以免出去胡乱得罪人。你做得很好。”

小钱笑道:“谢大人赞赏。奴婢只是怕越国夫人会不高兴。”

我笑道:“易珠妹妹是个明白人,不会因为这种事情不高兴的。只是这府里人还少,他们已经会拿捏作势了,往后我不在府中,还不要翻了天?”

银杏忙道:“姑娘得想个法子治一治这风气。”

我驻足片刻,笑道:“那就让她们带领府里的女人,三日之内赶制三十二套衣裳出来,要不同花色,不同样子的。十六套送给史老夫人,八套送给易珠妹妹,剩下八套,送给易珠的弟弟妹妹。若针脚不好,或是绣得粗疏,我可是要罚的。”

银杏拍手笑道:“这个法子好,大人常说,绣花能静心。且收一收她们的心!”

眼见快到正堂,我问道:“母亲还在府中么?我先去拜见她老人家。”

小钱道:“老夫人早就回府去了。”

我点点头:“那就打水洗漱。实在有些累了。”于是也不进正堂,直往后角门走。

忽听关氏在身后朗声道:“启禀大人,宫里来人了。”

我和银杏相视一眼,俱道:“这样晚了,宫里来人做什么?”于是只得依旧回正堂坐下。

但见来人是一个脸生的小内监,十七八岁,却是一副老成的眉眼。他伏地叩首,口中道:“奴婢薛景珍,向朱大人请安。”起身时,笑意稳定得体,像是一出娘胎就雷打不动地挂在脸上,从未抹去,“启禀大人,奴婢是服侍贞嫔娘娘的。”原来是芸儿派来的。

我笑道:“薛公公辛苦。不知贞嫔娘娘有何吩咐?”

薛景珍道:“不敢。只因宫里出了点事,贞嫔娘娘特命奴婢出宫通禀。”

若非急事,何须夜晚出宫,着急忙慌地向我禀告?多半是玉枢出了事。我叹道:“何事?”

薛景珍依旧不慌不忙,天塌下来也是这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回大人,事情是这样的。今日午后,慧太嫔的两个贴身宫女在济宁宫的后花园散步,一面说着闲话。谁知被四皇子的两个乳母和两个宫女听见了,于是理论起来。四皇子一时无人照管,爬上假山石头,摔了下来。好在摔得不重,太医已经来瞧过,吃了药,这会儿已经睡下了。”

我满心疲惫,又焦灼又无奈:“若摔得不重,何用夤夜出宫?实情究竟怎样?”

薛景珍道:“四皇子殿下摔在地上,把鼻子摔断了。”

银杏和小钱俱是大吃一惊,齐齐道:“什么!?”银杏道:“那慧太嫔的宫女究竟说了些什么?都做了太嫔了还整日生事——”我微微侧过头,银杏只得噤声。

薛景珍道:“这两人在花园谈论前两日婉太妃和大人口角的事情,又说婉太妃与大人表面上是好的,实则婉太妃嫉恨大人得先帝的敬重与宠爱,大人则对婉太妃借着自己的样貌入宫耿耿于怀。姐妹二人早已反目。不然怎么大人专拣高枝飞,却不帮一帮自己的亲外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