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册 第二十八章 鸿鹤寥廓(第4/5页)

我故意道:“一两银子游两回合,有些贵。”

绿萼娇声道:“姑娘就去吧。有银杏妹妹在,还怕挣不回这一两银子么?”

我笑道:“也罢。钱都在你们手中,由得你们花去。”银杏和绿萼相视而笑,欢喜得险些跳起来。第二日,我们三人起个大早,乘车向南来到汴河边离东门最近的一个码头。

竹篱在汴河北岸平坦的草地上圈起一大片空地,供游客停车歇马。篱下生满了明黄色的小菊花,周遭几株垂柳犹带着夏日的深翠。不远处有个竹篷白墙的小酒棚,一个深目高鼻的蓝衣胡女正当垆卖酒,满脸妍媚的笑意。河心有一艘三桅大帆船,船中有人相对饮酒,临风赋诗。一艘独桅篷船跟在后面,一个七八岁的小娃坐在船篷上,手中拿着一枝柳条。柳条高高扬起,鞭策船工奋力追赶前面的大帆船。南北两岸,逸士骑驴,壮士跨马,人来车往,熙熙攘攘。

码头停着一只狭长的画舫,亭楼兼备,金瓦玉栏。楼下五席,楼上三席。银杏兴冲冲地去问,回来道:“姑娘,咱们来迟了,画舫满席了。是等下一船,还是租那边的小船,请姑娘示下。”

绿萼道:“租小船也好,不但自在,而且只要一两百钱。只是席面不大好。”

我笑道:“无妨,你们两个做主,不必问我。”

银杏笑道:“既然姑娘和绿萼姐姐都无异议,那奴婢便去租一条小船来。”于是我和绿萼在柳树下站着。不一会儿,小船划到岸边。一位灰衣老人跳下船,将缆绳拴在木柱上。

我正要上船,忽听身后有一个陌生的声音道:“朱大人安好。”

许久没有听见有人唤我“朱大人”了,然而我早已不是“大人”,自也不必回头。他又唤了一声,绿萼终是忍不住咦了一声,回头道:“你是谁?”

那声音十分清朗:“都说朱大人已去了青州,不想在此相见。”

我这才转过身。但见此人身材矮小,肤色黝黑,剑眉星目,神色冷毅。一身宝蓝色圆领袍,头戴乌纱幞头。为示尊重,我摘下覆面的轻纱,微微一笑道:“公子认得我?”

那人深深一揖,恭敬道:“在下裘玉郎。久仰芳名,如雷贯耳。”

我一怔:“原来是裘大人。恕玉机眼拙,玉机似乎从未见过大人。”

裘玉郎道:“姑母出殡时,在下在宫中见过大人。想是大人没有留意,或时间久远,大人忘记了。”

慎妃出殡已是近四年前的事情了,自那以后,裘玉郎应该没有机会接近内宫。匆匆一面,事隔数年,他依然记得如此清楚。甚至我以纱覆面,他也能认出来,其眼力远胜常人。心中不自觉地产生敬畏之意:“原来是故人,玉机惭愧。玉机早已不是女官,大人不可再以旧称相唤。”

裘玉郎立刻改口道:“请小姐恕在下唐突。”

我笑道:“不知大人有何指教?”

裘玉郎道:“不敢当。在下仰慕小姐已久,今日难得遇见,自然要来拜访。”

我问道:“听闻大人去了西北,是几时回京的?”

裘玉郎道:“在下已回京十来日了。”

我又道:“弘阳郡王殿下好么?”

不待裘玉郎回答,一个小厮跑了过来,躬身道:“大爷,船就要开了,单等大爷了。”裘玉郎听罢向我道:“这个说来话长。在下在那边画舫里订了一席,不知小姐可否赏脸一同游湖?”

画舫里男女老少,挤挤挨挨。只有二楼最前方的露台处,有一张空桌,占据了整个画舫最靠前、最敞亮的位置。我急于知道高曜的消息,于是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绿萼拉一拉我的袖子,向身后的小船一努嘴:“姑娘,咱们都付了订金了,船家也等了咱们好一会儿了。这会儿不去,那订金也要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