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册 第十八章 隐初在我(第4/5页)

正说着,小简来了。紫菡连忙背转过身拭泪。小简行了礼,瞥一眼双目红肿的紫菡:“陛下宣召朱大人御书房觐见。”

我见小简神色沮丧,不由问道:“不知陛下召见,所为何事?”

小简苦笑,一打嘴道:“都是奴婢多嘴,大人可千万不要怪奴婢。”

我见小简双唇干燥,忙命绿萼斟茶来。小简也不客气,接过茶盏,一口饮尽,抬袖一抹嘴道:“田女御走的时候,陛下正要责罚张女御。后来连皇后都抱病来劝着,都劝不住。也是……如今人人都说贵妃是世外高人,瞧不上这泼天的富贵,也瞧不上这十几年的夫妻之情,一心归隐去了。更有甚者,说贵妃只想着自己留在辅国公府的小儿子,又回辅国公府去了。陛下正想不开,张女御便说什么值得不值得的话,正戳中痛处。奴婢束手无策,这才搬出大人来。”

我不动声色道:“搬出我来?”

小简道:“奴婢知道陛下一向赏识大人,奴婢就说,听说贵妃辞别太后时,大人也在场。说不定问一问,事情便分明了,好过在心里打闷葫芦。陛下骂了奴婢两句,到底命奴婢来请大人过去。”说着又躬身道,“只求大人去了以后,千万说些好听的,圣怒少几分,奴婢的脑袋还能在颈子上多留些时日。”

我叹道:“皇后都劝不住,我怎么行。”

小简擦擦头上的冷汗:“皇后有心去劝,却劝不到实处。只有大人亲耳听到贵妃和太后说话的,也只有大人去劝,说不定陛下还能听一两分。”

事已至此,也不得不鼓起勇气,去面对皇帝。我强抑心底泛起的深深惧意,深吸一口气道:“我尽力就是了。”

还未走进定乾宫,只听见里面一阵尖锐的哭喊和告饶之声,夹杂着厚重的木杖落在皮肉上的沉闷声响。

我皱一皱眉,小简忙走前几步,命人停杖:“陛下召朱大人过来说话,都安静些!”说罢又回身引我进了定乾宫的西侧门。

仪元殿外,李演正愁眉苦脸地跪着。走进御书房,只见皇帝正在书架上寻着什么,听到小简的禀告,转身道:“朱大人来了。免礼赐座。”

片刻之前,他暴怒摔了汤碗,此刻面上却并无一丝愠色。我不由暗暗诧异。只听他又道:“听说你前几天病了,如今可好了么?”

我恭敬道:“谢陛下关怀,臣女已无碍了。”

皇帝道:“那就好。朕召你前来,是有一件要紧事想问问你。你必得老实答朕。”

我忙道:“臣女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皇帝略清一清嗓子,小心掩饰好所有的不平,缓缓道:“你在太后宫里作画,可曾看见贵妃前去请安?”

“臣女的确见到贵妃娘娘前去济慈宫请安。”

“那你可曾听见太后和贵妃说了些什么?”

“臣女远远站在一边作画,太后与贵妃的交谈略有耳闻,听得并不真切。”

“拣你听到的说给朕听。”

“遵旨。臣女听见贵妃对太后说,学武之人最向往天地之恒久广袤,又说放不下三个儿女的仇,要出宫去寻求真相。别的再没有听见,不敢妄言。”

“果真?”

“臣女当时站得远,又一心在想如何为太后绘像,因此只听到些只言片语。陛下恕罪。”

皇帝甚是失望:“宫中流言纷纷,朕不胜烦恼。”

我莞尔一笑:“臣女以为流言不足采信,陛下不必烦恼。”

皇帝道:“然朱大人有何高见?”

我起身屈膝道:“请陛下恕臣女僭越之罪。”

“何罪之有?”

“陛下动问,臣女不敢不答。但以臣女之卑微,议论贵妃,实是死罪。”

皇帝微笑道:“朕准你议论。你无罪。”

我诚恳道:“谢陛下。臣女入宫四年,一向倾慕贵妃。且臣女承贵妃青目,有幸与贵妃深谈两次,深觉贵妃之为人,境界高远,远胜臣女这等凡俗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