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4/9页)

“我本来就知道。见鬼,这又有什么错呢?”他的前额渗出了汗珠。

“当你把钱弄丢的时候,你说过是因为伸手去口袋里拿地铁票,你当时有没有取下手套?”

“我不知道。”

“我想你取下了手套。戴着厚厚的保暖手套,你的手不可能伸进口袋里去。”

“好吧,”他立马回道,“你什么都知道,好吧,我的确取下了手套。”

“当时气温那么低,你为什么要在到达地铁站之前十分钟就拿出地铁票?”

“你不可以这样对我说话。”

丹斯用坚定而低沉的声音说:“而且你也没有在地铁站台上看时间,是不是?”

“不,我看了。当时是九点三十五分。”

“没有,你根本没看。你不会在夜间的地铁站台上炫耀自己价值五千美元的手表。”

“好吧,到此为止吧。我什么都不想说了。”

当审讯官与说谎的调查对象对峙时,这个对象就会感受到强烈的压力,而且会用各种方式来应对,以便逃避这种压力。最有破坏性、最难以对付的应对方式就是以愤怒,随后便是沮丧,接着是百般抵赖,直至最后与审讯官讨价还价。审讯官的作用在于判断嫌疑犯处于何种压力状态,并且要中和这种压力——以及后来出现的所有压力——直到最终迫使嫌疑犯进入认同状态,也就是坦白状态。

丹斯在心中揣摩了一下局面,发现尽管科布显得有些愤怒,但是他主要还处于抵赖的状态——这些调查对象很容易拿记忆力不好作为借口为自己开脱,同时责备审讯官对他们发生了误解。击溃这种抵赖的调查对象的最佳办法是采取丹斯刚刚使用的策略,那就是“针对事实,各个击破”。面对性格外向的对象,需要抓住他们的家庭生活问题穷追不舍,一个接一个地揭穿他们供述内容中的矛盾之处,直至他们的防御体系土崩瓦解。

“阿里,你七点半钟下了班,然后去汉诺威酒吧喝酒。我们清楚这一点。你在酒吧里停留了一个半小时左右。之后,你步行两个街区,绕道前往雪松街。你对雪松街非常了解,因为你经常去那里召妓。昨天晚上,九点到九点半之间,有个妓女将车停在那条巷子附近。你和她谈妥了价格,然后付了钱。你和她一起上了车。十点一刻左右你完事下了车。这时你的钱掉在了路缘边上,也许是因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看你妻子是否给你打过电话,或者是为了掏出一些零钱来付小费。就在这时,凶手开车进了巷子,你发觉了,而且看见了一些情况。什么情况?你都看到了什么?”

“没有……”

“你看到了。”丹斯平静地说。她盯着科布看,没有多说什么。

最后,科布的头低了下来,放下了原本交叉起来的腿。他的嘴唇在颤抖。他仍然没有招供,但是丹斯增加了他的压力反应状态强度——从抵赖状态上升到讨价还价状态。现在,丹斯必须改变策略。她既要表露出一定的同情心,也要给他一条补救的出路。在讨价还价阶段,如果不给他们留一些尊严,不给他们逃避最坏后果的出路,那么就算是最有合作态度的调查对象也会继续撒谎,阻碍调查。

她摘下了眼镜,向后靠在椅背上。“瞧,阿里,我们不想毁了你的生活。你被吓坏了。这可以理解。但这是个极其危险的罪犯,我们一定要抓住他。他已经杀了两个人,而且可能还会杀死更多的人。如果你能帮我们找到他,那么我们就不会公开今天在这里所掌握的关于你的情况。我们不会发调查传票,不会打电话给你妻子,也不会打电话给你老板。”

丹斯看了一眼贝克尔警探,因为他冒了一句:“千真万确。”

科布叹了一口气。他双眼盯着地板,喃喃地说:“操。就他妈的三百美元。我今天早上干吗要回去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