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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嘉玛怀孕7个月的时候,帕特里奇受命到巴黎工作一天。CBA新闻的巴黎分站人员不足,需要有人来报道一部美国电影被指控批判性地错误描绘了“二战”时期法国抵抗运动的新闻。帕特里奇完成了报道,并通过卫星从伦敦传回纽约,但是他怀疑这条新闻并没有重要到在全国晚间新闻中播出,结果正如他所料。

后来,在巴黎分站,他正准备赶飞机回家时,有人把电话递给他,告诉他说:“伦敦分站找你。齐克打来的。”

齐克就是伦敦分站站长伊齐基尔·汤姆森,他是一个身材庞大健壮、不苟言笑的人——对于同事他似乎毫无感情。帕特里奇一接起电话就马上听出齐克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

“哈里,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我不知道该怎样……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他努力说着。

齐克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完。

嘉玛死了。她当时正要从骑士桥繁忙的交叉路口过马路,目击者说她先看了左边而不是右边……哦,嘉玛啊!我最亲爱的,最好的,可是却粗心大意的嘉玛啊,她一直觉得所有英国人开车都靠错边了,她还不知道过马路的时候要看哪一边……一辆卡车从右边撞上来,从她身上碾了过去。那些目睹事故发生的人都说不应该责备卡车司机,他根本没有机会停下……

他们的孩子——帕特里奇后来才知道,那是一个男孩——也死了。

帕特里奇回到伦敦,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之后,独自回到他们的公寓,不禁潸然泪下。他单独在家待了好几天,拒绝和任何人见面,只是不停地流眼泪——不仅是为了嘉玛,还有这么多年他一直没能哭出来的眼泪。

终于,他为在艾伯凡死去的威尔士儿童们流下了眼泪,他亲眼看着他们可怜的尸体从可怕的泥浆中被抬出来。他为那些非洲的饥民哭泣,甚至有人在他们的镜头前死去,当时哭不出来的帕特里奇只是在做着笔记。他为他去过的发生悲剧的地方的所有人哭泣,他曾经站在那些痛失亲人的人群中,听着他们的一边哭号一边诉说着自己的悲痛,但是他只是在工作,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他记得一位女心理医生曾经告诉他:“你把它们都存起来了,把感情都积压在内心的某个地方。总有一天,当一切涌出,冲破阻碍,你就会哭了。没错,你会哭的!”

后来,他努力恢复了正常的生活。CBA新闻为了帮助他走出来,一直让他处于忙碌的状态,而没有时间胡思乱想,艰巨的任务刚刚结束,另一项任务马上接踵而至。很快,全世界只要有冲突和危险的地方,就会有哈里·帕特里奇的身影。他常常冒险又总能化险为夷,大家,包括他自己都觉得,他的生活非常令人着迷。就这样,几年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即便他没有忘记嘉玛,但至少在大部分时间里他能够做到不会频繁地思念她。但也有例外的时候,比如斯隆家人绑架案发生两周以来,他总是会想起她。

现在,他坐在里尔喷气式飞机上,还有一个小时才到波哥大,睡意又一次袭来,在哈里·帕特里奇的脑海中,过去和现在已经融为一体……嘉玛和杰茜卡也好像成了一个人……嘉玛–杰茜卡……杰茜卡–嘉玛……不管会遇到多少困难,他都会找到她,把她带回来……他一定要救她。

他又睡过去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里尔喷气式飞机马上就要就降落在波哥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