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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拉萨尔想要尽量简洁,但他很难抑制言语中的满足感。马蹄组的欢呼声从楼梯口隐隐传来,像是在回应他的喜悦。演播室中的克劳福德·斯隆也转过身,高兴地向拉萨尔竖起大拇指。

助手把一张纸放在拉萨尔面前,拉萨尔扫了一眼,接着在电话中说:“艾布拉姆斯报告说,出事的空客客机上有286名乘客,11名机组人员。相撞的另一架飞机是派珀夏延私人飞机,已经在盖恩斯维尔坠毁,无人生还。此外,地面也有伤亡,具体细节、数量和严重程度不明。空客客机上有一台发动机脱落,正在试图用剩余的一台发动机着陆。空管部门说飞机起火部位在发动机脱落的位置。完毕。”

拉萨尔心想:过去几分钟从达拉斯传来的消息堪称专业。不过,这丝毫不令人惊讶,因为艾布拉姆斯、帕特里奇和范·坎是CBA新闻的最佳团队。丽塔·艾布拉姆斯曾是一名记者,现在是一名高级现场制片人,以对形势的迅速评估而著称,就算在艰难的情况下,她也能够获得丰富的信息。哈里·帕特里奇是新闻界最好的记者之一。他尤其擅长报道战地新闻,而且像克劳福德·斯隆一样,也去过越南,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完成出色的报道。摄影师明·范·坎曾是越南籍,现在是一名美国公民,以不顾个人安危深入险境拍摄而闻名。有这三个人在,这次达拉斯的报道一定没问题。

现在是傍晚6点31分,全国晚间新闻首播已经开始。拉萨尔转动桌子旁边的控制按钮,把头顶监视器的声音调高,克劳福德·斯隆正在播报关于达拉斯沃尔斯堡头条新闻的旁白。镜头中出现了一只手,那是编辑正在塞给他一张纸。很明显,那是拉萨尔刚刚口述的追加报道,斯隆只向下扫了一眼,就把追加的内容即兴融入先前的稿子中。对于这种事,他再擅长不过了。

楼上马蹄组的气氛也因为拉萨尔的发言而不再紧张。现在,尽管空气中还残留着压力和紧迫,但更多的是令人振奋的乐观情绪,大家知道达拉斯的情况已尽在掌握,而且马上就会有现场画面和更详尽的报道传来。查克·因森和其他工作人员正忙得不可开交,查看监视器,进行讨论和决策,为了挤时间,还在做着剪辑和调整。关于腐败议员的新闻最终似乎也会被取消,大家都在全力以赴应对眼下的紧急情况。

充满专业术语的简短对话不停地传来。

“这条新闻画面太少了。”

“把那条素材剪短一点儿,精练些。”

“录像室,我们拿掉‘16:腐败’这条了,但如果我们没有达拉斯的消息,就还播这条。”

“那条新闻的最后15秒完全没用,我们只是在重复已知的事实。”

“奥马哈的老太太可不知道。”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的。拿掉吧。”

“第一小节完毕。广告开始,前40秒我们的信息量太大了。”

“我们的竞争对手有什么达拉斯的消息吗?”

“只有无画面旁白,和我们一样。”

“我们需要把节奏缓一缓,快给我‘缉毒行动’的图片说明。”

“别用那套了,没用的。”

“我们现在就是往10磅的袋子里塞12磅的东西。”

对这种场景不知就里的人可能会怀疑:这些人确实是人类吗?他们会在乎吗?他们没有感情、不会感同身受,也没有一丝悲痛吗?难道他们没有一个人想想正在向达拉斯沃尔斯堡飞来的客机上那近300名惊恐的乘客吗?要知道,他们正面临着死亡啊。

而一些对新闻业有所了解的人会这样回答:不是的,他们有的会在新闻播出之后,马上就开始在意这件事;有的人回家之后,才会感受到事件的恐怖,如果事态恶化,他们甚至会哭泣。但是现在,没有时间让他们这么做——这就是新闻人。他们的工作就是记录不断发生的新闻,不管好的、坏的,只要迅速高效如实地记录,用新闻界的一句老话说就是“通俗易懂,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