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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雷的语气比往常的任何一卷录音带都要显得自信得多。

派迪为巴雷的决心及对任务的热忱所感动。他比较了一下在卡车里坐在他面前的巴雷,以及在列宁格勒之行以前听他简报的巴雷,深深地觉得现在的巴雷与那个时候的巴雷,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他是对的,巴雷已非昔日的巴雷。他的视野扩大了,人也变了。

巴雷给派迪的报告,在派迪能力所及的查证范围里,与事实无一不合。从卡佳驱车至地铁车站接他,到坐在椅子上等待,到那个被压制住的电话铃声。电话响的时候,卡佳正站在电话旁边,巴雷说。如果巴雷自己都很难听得清楚电话里在讲些什么,那么,安娜斯塔西亚也不可能听到,这就不足为奇了。派迪想,卡佳在拿起电话筒的时候,动作一定比闪电还快。

卡佳和蓝鸟之间的对话很短,最多不过两分钟而已,巴雷说。这种说法也让我们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我们一向都知道歌德是最怕在电话里长篇大论的。

有了这么多事实可资佐证,而巴雷又都举证历历,也许任何人在事后都会坚持派迪应该直驱大使馆,并且立即将他——还是活蹦乱跳、嬉笑自如的巴雷送回伦敦。当然,克莱福是会这么坚持的,而且,他还不是惟一的一个。

就因为如此,那三个谜题对奈德来讲,才一直有如芒刺在背、骨鲠在喉般地令他痛苦——巴雷和卡佳的拥抱、巴雷从医院开车到卡佳家以及两人在她的公寓中耗去的两个小时。听巴雷自己回答这些问题,我们必须以派迪对他的看法来看他。他屈身在卡车里面小桌子的灯光下,脸热得发红,四周有排气管发出的嗡嗡声。两个人都戴着耳机,在他们中间有一个闭路麦克风。巴雷一面对着那个麦克风,一面对着他的情报站主管低声地讲述他的故事。就气氛的戏剧性来讲,就连派迪在西北前线那些个出生入死的夜晚,也不是个个都能跟今晚相提并论的。

赛伊坐在阴影中戴着第三副耳机。那是赛伊的卡车,但是他受命交给派迪做主。

“然后她就想走了,脚步摇摇晃晃的。”巴雷说,口气中的直率让派迪笑了出来。“她等那个电话已经等了一个礼拜,而这个电话一下子就讲完了,她的情绪就崩溃了。也许我在场并没有帮助她什么。但如果没有我在场,我想她会等回家以后才发泄的。”

“也许会如此。”派迪点头同意他的说法。

“对她来说,这种压力太大了。听到他的声音,听到他说过几天即将进城。除此以外,她还忧心她自己的孩子,当然也担心他的安全和自己的安全——这种种对她来说,实在是重得让她无法再承受下去了。”

派迪完全了解。他是过来人,知道女人一旦感情用事,会是什么样子,更对女人赖以吵闹不休的借口有过非常透彻的认识。

从这以下,一切事情似乎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往下发展了。他的谎言编织得天衣无缝。巴雷说,他已经尽其所能地去安慰她,但她的体力太差,所以巴雷只好用手环抱着她,并且把她拖回车上,开车送她回家。

在车上她又哭了好久,但是在他们抵达她的公寓时,她已经恢复了。巴雷替她冲了一杯茶,拍了拍她的手,一直到他确信她能够照顾自己时,方才离开。

“做得好!”派迪说。他在说这句话时,活像是一个十九世纪的印度陆军军官在一次偷袭之后向他的手下致贺,那是因为巴雷陈述的事情经过太让他感动,而且也因他的嘴太靠近麦克风了。

接下来,就是巴雷最后的问题了。就在他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赛伊进来了。当然,事情过后,我们毫无疑问地可以确定他会这么问的动机,那就是摆明了他要偷窃。但是赛伊当时并没有听出他话中隐藏的动机,派迪也没有。而在伦敦,除了已经软弱得坐立不安的奈德以外,谁也没有察觉出来。在状况室里,奈德已经被贬谪到像一个局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