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多老爹的续弦(第2/8页)

多玛莎夫人的亲属忽然看中了这个地痞。他们觉得这一个镇上的游民是可以替他们报仇的。另外那些有点儿身份的人,从前是永没有弯下身来和他说过一句话的,现在却也到他常在喝酒的地方去找他了。

“怎么说,痞子?”他们开着玩笑地问,“他们说玛丽爱达快嫁人了!”

那地痞在他站着的地方踏了踏脚,摸了摸他丢在膝上的那一件闪光的外衣,将他的烟卷儿移到了那一面的嘴角,又对放在面前的那一杯酒望了一会儿。

后来他耸了耸肩膀。

“他们这么说!……好,我们看着吧,混蛋!那个老头子不要吹牛,他还没有拿到这块熏肉呢!”

因此,人人都断定一件有趣的事情快要发生了。三多老爹是一个有钱有势的人。在选举的时候他可以说一句话。他跟伐朗西亚当权的人们也是很有联系的。他自己也当过几次市长。他曾经多次地在大街上举起沉重的手杖来打身体比他强壮的人,由于他们阻碍了他的路。

地痞多尼的胡说,他当然一句也不会放在心里。全市的人都拿得稳,培尼斯慕林一定会闹出事来。

三多老爹从没有将事情只做了一半就丢开的。在签婚约的日子快到的时候,这一种情形是很明显的。因为他的新娘没有嫁妆,他就自己给了她一份——价值三百两黄金,婚衣,指环,梳子,和一切属于多玛莎夫人的家具还都没有算在内呢!村里的姑娘成群地赶到玛丽爱达住的那个地方去——一间破败的小屋,天井里有一辆车,马房里有三匹没有喂饱的小马。她的父亲,那个马夫就住在这个和伐朗西亚大路上最后一间屋子离得很远的地方。她们,有的搀着手,有的把手臂环抱在别人的腰上,在堂前一张大桌子的四边走着;她所有的结婚礼物全都陈列在那儿。

好东西真多!手巾,台布,手帕,绢布,下衣,裙子,绸缎和亚麻布,上面缀绣着简写的字母和各种花样,依照大小排成一堆,几乎要碰到了天花板!三多老爹所有的朋友和他养着的闲汉都想起了这幸福的一对。在许多的器皿,镀银的刀叉,那地位低一点的人送给新房里的磁质水果盘这一类的东西中,还有一对美丽的烛台,这是一位侯爵送的礼物——那位侯爵是那地方上的政治领袖——三多老爹称他为西班牙最大的人物——每次地方上发生了要选侯爵到议会去担任议员这一个问题的时候,三多老爹总要代他指挥一切,或者为他筹划攻击别人。在房间里最显著的地方,在一个架子上放着新娘的珍宝,一对珠耳环,许多别在头发上或者胸口上的别针,金边梳子,三支镶珠的长发针和金链条;这金链条是培尼斯慕林人常说起的东西,因为这是多玛莎夫人在京城的第一家大铺子里花了十四个都孛龙才买到的!

“你真好福气!”大家都怀着妒忌的心情对玛丽爱达这么地祝贺着她的幸运,但是她听了,却含羞地红起脸来;她的母亲,一个工作过度的,病态的老农妇,却窘得一个人在那儿悄悄地淌着眼泪;那个车夫踱来踱去地紧跟着三多老爹,他对于他未来的女婿的宽大,竟想不出一句谦虚的,感恩的话来。

那个晚上,婚约便要在车夫的家里宣读而且签字了。证婚人呼良先生在太阳下山的时候,便带了他的书记,坐了一辆二轮车赶到了那儿,衣袋里插着一个便于携带的长墨水瓶,手臂下挟着一卷贴好印花的公文纸。

厨房里特地放好了一张桌子,一座四叉的烛台上点起了火;证婚人骄傲地走了进来。一个多么博学的,一个多么教人忘不了的,熟悉法律的代表人物!呼良先生用土话来读着那原文,在夸大的,法律的辞句上他还加了好多他自己的解释。你看这位滑稽的人物,这么地穿着黑的长褂,生着一张骄傲的,剃得精光的脸儿,可不是像位教士!这一副眼镜还有什么用处呢,倘若他老是将它高高地搁在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