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第3/4页)

周王微微拧眉,拒绝道:“我与元娘才成亲几个月,母妃怎么便说起这个了。罢了,我还要去礼部看选秀仪注,母亲好生安歇,儿子去了。”

他匆匆告别母亲离去,却也没去礼部,而是先去私库中取了几样珍本的宋人印书与古画带给王妃,又到书房翻出了自己练习许久,亲手抄写出的佛经。

他虽然是按着宋时的硬笔书法教材练的字,但后来慢慢掌握了用笔技巧后,字迹中也掺入了自己的风格——他平生爱东坡学士的文章诗词,连他的书法也推崇备至,自己练雕版时也在宋【时】体中融入了些苏体风格。

比如刻字时笔尖略向下斜,刻出的字体就比笔尖直落的丰腴些;转折时用笔圆转,不学宋时教学版中一笔一顿以求棱角的写法,又能现苏体“笔圆韵胜”之姿。

幸好他书法本就有功底,又肯勤心练习,随时向宋时请教技术,一遍遍地抄写下来,已攒满了一本能让他自己满意的《金钢经》。

早些拿给元娘,叫她慢慢绣成,刺绣出的佛经才更精致。且有这桩事分分她的心,才好将她的心思圈在这重华宫内,以免听到兄长与宋编修有断袖之癖的心思,触动心肠。

他叫内侍用盘子托着这些东西,到王妃所居的后殿中见她。

元娘此时也正在练字,见着周王回来,便恭恭敬敬地起身行礼,见他早归,便加以规劝:“殿下得蒙圣上看中,委以二王婚事,当以公务为主,白日不该在后宫消磨。”

周王笑道:“今日大朝会,礼部已呈上四品以上官员家秀女入宫待选一事的仪注,我也是完了公事才回来看你的。这些是我从母妃那里得的前朝书画,都是你素日所爱,你且收着看看。”

桓元娘细看,那书一套是《通鉴节要》,一套东坡诗选,印书用的是桑皮纸,纸色如玉,墨润而有光,版式疏朗洁雅,果然是难得的佳品。画更是名家之作:有一卷范宽山水、一幅赵伯驹的春游图,更难得的是一幅宋徽宗的花鸟,件件都是投着她心中所好来的,看得她好不喜欢。

她那股贤妃的风范也不觉松了松,露出一点少女的娇俏,含笑谢过周王。

周王难得见她这样的风姿,也十分欢喜,说笑几句,又向身后内侍手中取出了自己抄的经卷,温柔地递上去:“这是我答应给你寻的,天下独一无二的《金刚经》刻本,往后就要劳王妃玉手绣成,当作咱们夫妻的寿礼呈给父皇了。”

桓元娘含笑答道:“殿下放心,臣妾自会用心备好这份寿礼。殿下再备些书画珍玩,待圣寿时呈上去,也好教父皇见识殿下一片孝心。”

她一头说着,一头接过那本装裱成卷轴、外包红锦缎封皮的经书。

经书卷头衬着真正的澄心堂纸,雪白光润,犹如玉版,开卷不远处题着《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八个大字,像周王笔迹,但笔锋莫名有些异样,落笔的力道也与他房中藏书页边作书评时的笔迹不尽相同……

桓元娘心中稍觉古怪,将那本经卷往后展开,整丽秀致、墨色油亮还带着一股油墨香的油印字迹便蓦地映入眼中。

“啪”地一声,那卷经书被狠狠掼到地上,元娘脸色如雪,不敢置信地望向周王,颤声问道:“这是宋……状元所刻?殿下怎能将这宋氏雕版书交给我刺绣?”

周王忙解释道:“这卷经书是我向宋大人求……”

一个“教”字还没出口,桓王妃便冷着脸转身倒退开,肃然道:“元娘幼承庭训,只知恪守《女诫》《女则》,贞静守礼,不碰外男之物。此书虽是殿下好意寻来,却是那宋某亲手抄刻,请恕元娘不敢接纳!”

她嫁进宫几个月,一向温柔娴雅,只是性情略有些冷淡,周王与宫人都不曾见过她这般模样。

周王想起她与宋时和兄长的心结,倒能体谅她这般反应,便将宫人挥退,亲自捡起那副卷轴,掸净灰尘道:“这毕竟是抄的佛经,你便不喜宋编修,也不该迁怒于文字,将其打到地下。何况这也不是宋编修所刻,而是我向他学来雕版术,花了三个月工夫刻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