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2/16页)

“跟上来,”有人在附近叫道。

“我们去吧,伙计,”那个帮助我站起来的人说道。他搀住我的臂膀,这人个子瘦小,一只大布袋甩在肩上。

“你这副模样可不能留在这儿,”他说。“你是不是喝醉了?”

“上哪儿?”我说。

“哪儿?下地狱,伙计。哪儿都成。我们得马上走,也说不准上哪儿——嗨,都伯雷!”他叫道。

“嗨,伙计——妈的!别把我的名字叫得震天响,”一个声音答道。“我在这儿搞几件工作衬衫。”

“替我也搞几件,老都,”他说。

“行,可是别以为我是你爹,”另一人答道。

我瞅了瞅这个瘦小个儿,友谊之情陡然涌起。他不认识我,他的帮助是无私的……

“嗨,老都,”他叫道,“我们准备干吗?”

“见鬼,哦,不过等我先搞到衬衫再说。”

人群在各家商店里里外外地忙碌着,就像蚂蚁麇集在撒在地上的糖粒周围一般。过一阵子就传来哗啦啦的砸碎玻璃声、枪声,以及远处的消防车声。

“你觉得怎么样?”瘦小个子问道。

“还是昏沉沉的,”我说,“感到虚弱。”

“让我看看血止了没有。啊,行,没什么问题。”

他声音虽然清清楚楚,可是我看不清他的模样。

“太好了,”我说。

“伙计,你没死真是走运。这些狗娘养的现在真的开枪了,”他说。“在莱诺克斯街,他们只是向空中瞄着。只要我搞到一支步枪,我就给他们颜色瞧瞧。喂,来一口苏格兰威士忌,这酒真棒,”他说着,从臀部裤兜里拿出一只一夸脱装的酒瓶。“我从那儿酒店里搞到一整箱酒,让我给藏起来了。在那儿你只要吸几口气,你就会醉醺醺的,老弟。醉醺醺!百分之百、货真价实的威士忌在阴沟里到处流。”

我喝了一口;威士忌下肚时我全身一抖,可是我还是得感谢这种刺激。我周围的人群突然四下散开,黑糊糊的人影发出蓝光。

“看,他们跑了,”他边说边凝视着在行动的黑压压的人群。“我,我可是累了。你刚才在莱诺克斯街吗?”

“没有,”我说。这时我看见一个女人慢吞吞地走过,她肩上扛着一把新笤帚,柄上约摸有一打去了毛的鸡吊着脖子挂在那儿……

“真见鬼,伙计,你要是看见了就好了。什么都砸了,现在轮到那些女人来扫尾了。我看见一个老太婆扛了半条牛。啊哟,为了能背回家,她压得成了个罗圈腿——啊,都伯雷来了。”他打断了自己的话头。

我看见从人群中走出一个强悍的小个子,手里提着几只纸箱,头上戴了三顶帽子,肩膀四周翻动着好几副吊裤带,在他朝我们走来时,我还看到他脚蹬一双乌亮的新橡皮高统靴。身上口袋都鼓得满满的,肩上还扛了一个布口袋,鼓囊囊地在背后晃荡着。

“妈的,都伯雷,”我的朋友指指他的头,“你给我搞到一顶了吗?什么牌的?”

都伯雷停步瞅了瞅他。“那边这么多帽子,我难道只戴一顶多布斯牌帽子出来?伙计,你难道疯了?全是簇新的多布斯牌,颜色可漂亮呢!来吧,我们快走,得赶在警察前面。妈的,瞧那边着的火!”

我朝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蓝火形成一道帷幕,模糊不清的人影在蓝幕旁穿进穿出,干得挺辛苦。都伯雷喊了一声后,就有几个人离开那儿的人群加入我们这一伙。我们出发了,我的朋友(别人管他叫斯科菲尔德)领着我。我的头砰砰直响,血还没有止住。

“看来你也发了点横财,”他指指我的公文包说。

“不多,”我说,心中暗想:横财?横财?我蓦地想起了玛丽的打破的钱罐和硬币,马上就明白公文包为什么这么沉;这时我不知不觉地打开公文包,把我口袋里的所有东西——我的兄弟会会员证、匿名信,还有克利夫顿的纸娃娃——都塞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