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第4/8页)

他像条鱼一样把嘴一张一合。“我要让你知道,我娶了个很不错的、很聪明的黑人姑娘,”他说。

所以你就那么神气活现啦,我想;这时我看到灯光侧射在他的脸上,在他的鼻子底下形成一个楔形的阴影。原来如此……我怎么会猜到这里还牵涉到女人?

“兄弟,我道歉,”我说。“我错认了你。原来你家中有我们的动人姑娘。说真格的,你简直就是个黑人。是浸泡的还是注射的结果呢?”

“你……”他把椅子往后一推。

来吧,我想,只要敢动一动。只要稍微这么一动。

“兄弟们,”杰克说,同时把眼睛盯着我,“大家别离题。我感到很有意思。你是在说……”

我注视着托比特。他怒容满面。我则咧嘴笑了。

“我是在说,在这儿哈莱姆区,大伙儿都知道警察并不关心克利夫顿的思想状况。他们把他杀了是因为他是黑人,因为他抵抗。而主要是因为他是黑人。”

杰克兄弟皱了皱眉头。“你又在弹‘种族’这个老调。可是他们对纸娃娃怎么想?”

“我是在弹‘种族’这个老调,可我是被迫才弹的,”我说。“至于那些纸娃娃,他们知道对警察说来,克利夫顿不管卖什么都一样,不管他是卖歌篇,卖《圣经》,还是卖犹太式面包。如果他是个白人,他就不会死。当然,除非他愿意让别人在他背后推推搡搡的……”

“黑人和白人,白人和黑人,”托比特说。“我们干吗要听这些种族主义的废话?”

“你不用听,黑兄弟,”我说。“你有直接的信息来源。兄弟,这来源是不是杂种的?不用回答我——唯一不对头的地方就是你的来源太狭窄了。你难道真的认为群众今天出来是因为克利夫顿是兄弟会的会员?”

“那么他们为什么出来呢?”杰克神经紧张地问,仿佛随时要扑过来。

“因为我们给了他们一个机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他们可以借此挺一挺腰杆。”

杰克兄弟揉了揉眼睛。“你知道你已经成了一个了不起的理论家了吗?”他说。“你使我大吃一惊。”

“我可不敢当,兄弟,可是促使一个人思考的最好方法是把他孤立起来,”我说。

“对啊,不错;我们的一些杰出思想就是在监狱里产生的。不过,兄弟,你并没有进过监狱,我们雇用你不是要你思考问题。你难道忘了这一点?如果忘了,那么听着:我们雇用你不是要你思考问题。”他慢条斯理地说着,这时我想,喔……喔,是这样,赤裸裸的老一套陈词滥调。终于公开说出来了……

“现在我总算明白我的处境了,”我说,“也知道跟谁——”

“别歪曲我的意思。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委员会负责思考。这对所有人都一样。雇你是让你讲话。”

“对,我是受雇的,这儿一切都是兄弟式的,倒让我忘了自己的地位了。但是如果我希望要表达一个思想,那怎么办?”

“我们提供一切思想。我们有些思想很尖锐。要知道,思想是我们机构的组成部分。只不过要把正确的思想用于正确的场合。”

“假如你们错误地估计了场合呢?”

“万一那样,你就保持沉默。”

“即使我有正确的意见?”

“除了委员会通过的以外,你什么也别说。要么这样:我建议你重复委员会要你说的权威结论。”

“如果我的人民要求我讲话呢?”

“委员会会答复的!”

我瞅了瞅他。烟雾弥漫的房间虽然很热,却是静悄悄的。别人都望着我,模样儿挺怪。我听到有人在往玻璃烟缸里揿烟头,发出的嗤嗤声中似乎有几分紧张。我把椅子往后一推,深深吸了口气,以便克制住自己。我是走在一条险径上,这使我想起了克利夫顿,同时设法排除这一想法。我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