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4/4页)

不过我要紧办的事是见校董们。逛了一周大街,虽然从秘书们那里得到些含糊其词的鼓励,我变得不耐烦了。除了一封给爱默生先生的以外,所有的介绍信我都送到了。我从报上得知爱默生先生不在纽约。几次我想去了解了解,可是都改变了主意。我不愿意表现出性急。可是时间越来越少了。假如我不能很快找到工作,我就没法挣够钱以便秋季入学。我已经给家里写了信,说我在为校董会的一个成员服务。我仅收到一封回信,家里的人认为我能谋上这样一个差事实在是太好了,还嘱我处处提防这罪恶都市的生活方式。现在,如果我写信回去讨钱,那就不能不暴露出我所讲的工作等等都是谎言。

最后我试图通过电话与要人们联系,结果都遭到秘书们的婉言拒绝。幸好,我手里还有一封给爱默生先生的信。我决定利用它一下。这次我不去交给秘书,而是先写封信去,说明我携有布莱索博士的信件,要求约定时间面谈。我想也许我轻信了那些秘书;说不定她们把信毁了。我本该考虑得周到一点的。

我想到了诺顿先生。要是这最后一封信是写给他的有多好!真巴不得他住在纽约,那样我就可以向他本人去求情了!我总感到跟诺顿先生多少亲近一点,而且如果他见到我,他一定会记起他曾把我跟他的命运紧紧地联系在一起。这似乎是发生在很久以前,发生在一个不同的季节里,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事实上,时间还不到一个月。我感到浑身是劲,随即给爱默生先生写了一封信,表示我深信假如我能为他工作,我的前途就会迥然不同;而且他也同样会从中得到好处。我非常小心地让我的能力在信中有所流露。我花了几个小时打字,毁掉不知多少份,最后总算打出一份丝毫无误的信稿。我斟词酌句,措辞十分恭谨。我忙下楼赶在最后一次收信之前寄出了,突然间我隐约产生了一个信念:这封信会有结果。我在旅舍里连续呆了三天,等待回音。可是,回信并没有来。就像祈祷得不到上帝的答复一样,我的信甚至也没有退回。

我的疑虑增加了。也许事情并不妙。第二天我整天呆在房间里。我意识到自己害怕了;呆在这小屋子里我比在南方还要害怕。在这里我找不到害怕的具体原因,所以就越发害怕。所有的秘书态度都很好嘛。晚上我去看一场电影。那是一部开发印第安人地区生活的影片,描写英勇的印第安人作战和奋勇战胜洪水、风暴和森林大火的事迹;可是外来移民人数众多,屡战屡胜。电影生动地记述了一列不停地向西行驶的货车。我暂时忘却了自己的烦恼(虽然没有像我这样的人参与那些冒险活动),所以离开黑洞洞的电影院的时候我的心绪轻松了不少。但是那天晚上我梦到了祖父,醒来感到十分纳闷。走出旅舍的时候,我产生了奇怪的感觉:我在我一无所知的阴谋中扮演了一个角色,不知怎么的,我感到布莱索和诺顿是幕后策划者。那一整天我说话做事都倍加检点,唯恐言语或行动会中伤他人。我对自己说,我这是胡思乱想,我只是太缺乏耐心了。我该等校董们作出决定。也许我正在经受某种考验。我知道他们并没有把要求明白告诉我,但是我确有这个感觉。也许我远离家乡的生活会突然结束,我会被给予奖学金,又回到学校去读书。可是什么时候呢?还有多久呢?

我得尽快想点办法了。我得找个工作渡过这个难关。我的钱已所剩无几,什么局面都可能会出现。我过分自信,连回家买火车票的钱也没有存出来。我感到悲哀,但又不敢跟任何人谈我的困难处境,即使对男子寄宿舍的管理人员我也不敢提一提。他们听说可能给我一个重要工作,所以对我总有几分敬意;因此我就得当心,掩饰住我不断增长的忧虑。不论怎么说吧,我想我可能要赊欠,那我就得装个样子出来,好叫人家放心。不,最重要的还是要保持信念。明天一早我还得出去跑。明天一定会有分晓。果然如此,我收到爱默生先生的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