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2/3页)

那件事过去三年后,斯特莱克为调查一起强奸罪去了塞浦路斯。他走进刑讯室,第二次与唐纳德·莱恩见面。莱恩胖了一些,身上多了几处刺青,脸上被塞浦路斯的阳光晒出雀斑,深邃的眼窝周围出现细纹。

当然,莱恩的律师拒绝让客户被客户咬过的人调查。于是,斯特莱克和同事互换手头的案子,对方当时正在塞浦路斯调查贩毒团伙。一周后,斯特莱克和同事相约喝酒,惊讶地听说对方倾向于相信莱恩的说辞:受害者是本地酒吧服务员,喝醉后自愿和他发生性关系。但她现在后悔了,因为她男友听到消息,知道她和莱恩两个人一起离开了酒吧。强奸指控没有证人,服务员声称,莱恩用刀抵着她,威胁她就范。

“那姑娘可爱玩了。”特别调查局的同事如此评价受害者。

斯特莱克反驳同事没有意义,但他从来没忘记,当年有上百人证明莱恩的暴力和不服从,他仍然在第二天就成功赢得长官的同情。斯特莱克问起莱恩的说辞和态度,同事描述出一个惹人喜爱的男人:头脑机灵,待人幽默。

“在纪律方面还有待加强,”调查员读过莱恩的案卷,只能承认这一点,“但我觉得他不是强奸犯。他已经娶了同乡的姑娘,姑娘陪他一起过来的。”

在能把人烤化的灼热阳光下,斯特莱克回去继续调查毒品案。又过了两周,他躺在某间烟雾缭绕的阁楼里,听到一个有点古怪的故事。这时他已经留了一脸大胡子——用军队里的话说,他这是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军队”。除了这样邋遢的面容,他还穿着嬉皮士风格的耶稣凉鞋,短裤松松垮垮,粗大的手腕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手镯。嗑药嗑高了的年轻毒贩丝毫没起疑心,浑然不觉身边这位是英国军事警察。他们拿着大麻烟卷,并排躺在地板上,毒贩讲起岛上参与交易的士兵的名字,他们远不止卖大麻一种毒品。年轻人口音浓厚,斯特莱克忙着在心里暗记各种人名和假名的大致读音,听到“闹尔赖”时并没意识到是谁。毒贩讲起闹尔赖捆绑折磨自己老婆的事,斯特莱克才知道这个闹尔赖就是莱恩。“真是个疯子,”大眼睛的男孩声音慵懒地说,“就因老婆想离开他。”斯特莱克小心地假装随意地问了几句,塞浦路斯人坦白这是他从莱恩嘴里直接听来的。莱恩把这事讲出来,似乎一半是为了逗乐,一半则是想要警告和他做交易的年轻人。

第二天正午,斯特莱克亲自前往烈日下的锡福斯公寓。这里的房子是岛上最老的一批军队宿舍,外面涂着白漆,看上去相当老旧。这时莱恩已经逃脱强奸罪指控,斯特莱克小心挑选时间,趁他上班才过来。他按了门铃,听到隐约的婴儿啼哭。

“我们猜她有户外恐惧症。”一个好事的女邻居兴致冲冲地出门来,给他提供自己的见解,“反正有什么地方不对。她特别怕生。”

“她丈夫呢?”斯特莱克问。

“唐尼?哦,他可是这里的生命和灵魂,唐尼,”邻居语气开朗地说,“你真该看看他模仿奥克利下士的样子!哦,真是太像了。逗死了。”

有条令禁止在未经本人允许的情况下随意踏入一位军人的家。斯特莱克用力敲门,始终没人来开。他还能听见那个婴儿在哭。所有窗户都拉着窗帘。他敲了后门,仍然没反应。

他如果要为自己辩护,仅有的理由就是那个婴儿的哭声。在他人看来,这也许无法成为他没有搜查令就破门而入的正当理由。斯特莱克不相信任何过分依赖直觉的人,但他现在深信房子里有什么不对。对于诡异和邪恶,他有种经过千锤百炼的灵感。在童年时代,他已经见识过各种正常人以为只存在于电影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