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线(第6/24页)

一辆光鲜亮丽的轿车停在杂货店门前,我把车停在它后面,下了车,看见有个没戴帽子的男人坐在柜台前面,正在同身穿蓝色工作服的店员聊天。他们俩似乎活在自己的世界当中。我动身往杂货店走去,却又停下来,瞥了眼那辆光鲜亮丽的轿车。

这是一辆别克,车身的颜色在日光下面可以算作浅青绿色。有两个车头灯,细细的镀镍防护栏杆上还安装了两个琥珀色的、椭圆形状的小灯。驾驶座边上的车窗摇了下来。我走回马蒙,取出手电筒,探进别克,扯下司机驾照,我快速用手电筒照了下,又立马关掉。

驾照上面登记的名字是路易·N·哈格。

我放好手电筒,走进杂货店。店铺一边陈列有各种酒水,蓝色制服的店员卖给我一品脱加拿大俱乐部威士忌,我从柜台上拿过酒,打开。柜台边上有十个位子,我却紧挨在没戴帽子的男人边上坐下。他从镜子里面开始打量我,一丝不苟。

我要了一杯2/3满的黑咖啡,再倒满裸麦威士忌[1]。我一口灌下,等上一分钟,让身子暖和起来。接着,我看向那个没戴帽子的男人。

他约摸二十八岁,上身略显瘦弱,红润的面色透着健康,眼神正直坦率,两手脏兮兮的,看上去不像赚大钱的。他穿了一件金属纽扣的灰色马裤呢夹克衫,身下的裤子并不成套。

我漫不经心地低声问道:“外面的车是你的?”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镜中,他抿紧了嘴巴,双眼似乎没法从我身上挪开。

“我哥的,”他过了一会儿说道。

我说:“介意来一杯吗?……你哥是我的老朋友。”

他缓缓点头,咽下口水,慢慢伸出手,终于够到了酒瓶,倒进自己的咖啡。他一干为净。接着,我看见他翻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往嘴里塞了一支,在用拇指指甲划了两次火柴失败后,他又在柜台上划起了火柴,他装作漫不经心地吸烟,可知道这么做没用。

我靠向他,平静地说:“不一定有麻烦。”

他说:“啊……什么事?”

店员悄悄挨过来。我又点了杯咖啡。等我拿到咖啡后,我一直盯着店员,直到他走开,背对着我们站在酒水橱窗前。我往第二杯咖啡里掺了酒,抿了一口。我看着店员的后背说道:“那辆车的主人没有兄弟。”

他身子绷紧了,转向我。“你以为这辆车是偷来的?”

“不是。”

“你不是这么想的吗?”

我说:“不是。我只想听个故事。”

“你是侦探?”

“啊哈——这不是勒索,如果你因此感到困扰的话。”

他猛地拔下烟,在空空的咖啡杯里搅动勺子。

“我会因此丢了工作,”他慢慢地说道,“但我需要一百美元。我是开出租的。”

“猜到了,”我说。

他一脸惊讶,转头盯着我看。

“再来一杯,我们接着说,”我提议,“偷车贼不会把车停在主干道上,然后无所事事地坐在杂货店里。”

店员从橱窗那边走回来,一边在我们周围转悠,一边手里忙着用抹布擦咖啡壶。静得沉闷。店员放下抹布,绕过隔断,走到店后去了,他开始吹起欢快的口哨。

我旁边的男人又倒了些威士忌并喝光了酒。冲着我狡黠地点点头。“听着——我接了单生意,让我等着。有个家伙和小妞开着别克停在我边上,那家伙给了我一百美元,他要了我的帽子,并且开着我的出租车进了城。我要在这里等上一小时,然后开着他的破车去汤大道上的卡里永旅馆。我的车也会停在那里。他给了我钱。”

“他怎么说的?”我问。

“他说他们去了赌场,走运赢了一些小钱。他们担心在路上遇到麻烦。他们觉得总会有些人暗中盯着赌局。”

我从他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用手指撸平。“这故事于我而言无伤大雅,”我说。“我能看下你的证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