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5/6页)

我尽力保持镇静并把注意力集中到银幕上,可惜身体并不完全由我控制。焦虑是会呼吸的生命体,它就存在于我的体内。我需要离开这儿,哪怕出去透口气也好。

我看到了剧院一角的引导标识,于是摸黑向那边走过去。厕所里灯光明亮,刺得我睁不开眼。我故意避开镜子,钻进一个小隔间,放下马桶盖,坐在上面,而后一脚把门钩上。我背靠在水箱上,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放松,塔莉,放松。

再后来,我忽然醒了。也不知道我在那家剧院的厕所里昏睡了多久。

我猛地推开门,咣当一声,门撞上了相邻的隔间。我蹒跚着从隔间里走出来时,看到一群正在排队的女人。她们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盯着我。电影一定结束了。

在楼下时,我注意到了众人看我的眼神。他们纷纷从我面前躲开,仿佛我身上背了一捆炸药,或者我得了什么传染病。细想之后我才明白,他们那样看我其实并不奇怪,因为不久之前我因为酒驾在警局里拍的案底照片还曾登在报纸上。忽然之间我勇气全无。这个时候我不能去见那些大老板并向他们讨要工作。我的形象已经无可挽回。我没机会了。想到这里我不由一阵绝望,就像被一团流沙拖到了地底深处。我粗鲁地从人群中穿过,嘴里说着言不由衷的表示歉意的话。最后当我终于能够停下来喘口气时,我发现我来到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天上下着雨。

晚些时候,酒吧里有个男人想要带我走。我差一点就同意了。他盯着我看,对我微笑,说了许多让我内心蠢蠢欲动的话——当然,不是为他,而是为我失败的人生;但生活似乎遥不可及,而他却近在咫尺。我听见自己求他吻我,而当他吻我的时候我却禁不住哭了起来,因为接吻的感觉是如此奇妙,但又远远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酒吧打烊后,我一路走回家去(或者搭了出租车或便车?谁知道呢?反正最终我到家了)。公寓里一团漆黑。我跌跌撞撞地走进去,顺便打开了所有的灯。

我羞愧得想哭,可哭有什么用呢?我倒在沙发里,闭上了眼睛。

再度睁开眼时,我看见咖啡桌上成堆的信件。睡意蒙眬间,我仿佛看到了我过往的人生,而那让我愈加心烦意乱。正当我要把头扭向一边时,我眼睛的余光扫到了一张照片,我的照片。

我探身过去,推开成沓的信封。在众多账单和没用的宣传品下面,是一本《明星》杂志,我在警局拍的面部照片赫然印在封面的左上角,照片下面还有三个醒目的大字:瘾君子!

我拿起杂志,找到关于我的那篇文章。它不算什么封面故事,只是印在副页里的花边新闻罢了。

一个个文字在我眼前跳跃不停,我使劲揉了数次眼睛,终于还是一字一字地将它们收归眼底。

流言背后的真相

许多女性公众人物都很难从容面对衰老的挑战,而这对塔莉·哈特而言或许尤为不堪。她曾是当年红极一时的脱口秀节目《塔莉·哈特的私房话时间》主持人。哈特女士的教女玛拉·雷恩(20岁)近日向《明星》杂志独家爆料,证实已到天命之年的哈特女士在事业跌入谷底之后,最近似乎又出现了严重的心理问题。据雷恩小姐透露,短短数月之间哈特女士不仅体重暴增,而且染上了吸毒和酗酒的恶习。

塔莉·哈特曾经也是一位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但这位年华老去的脱口秀主持人此前曾在节目中公开吐露自己童年的不幸。她至今未婚,无儿无女。由于事业上的失败,最近她似乎正在巨大的压力之下苦苦挣扎。

洛莉·马尔医生是比弗利山庄的精神病专家,她虽然不是哈特女士的治疗医生,但却从专业的角度指出:“哈特女士身上具有典型的瘾君子的特征。她显然已经失去了自我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