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3页)

玛拉没有回答。

“对你来说他们年龄太大了,玛拉。”

她终于朝他扭过头来,只是黑色的太阳镜遮挡了她的眼神,“爸,我们只是随便聊了几句,又不是上床,有什么大不了的?”

“聊什么?”

“没什么。”说完她起身向住处走去,留下爸爸独自琢磨这短短三个字的意思。推拉门哐当一声在玛拉身后关闭。一周以来,他们父女之间的每一次交流都超不过三句话。她的愤怒就像一个特氟龙盾牌。他偶尔能瞥见女儿的痛苦、困惑与忧伤,但那样的时刻转瞬即逝。她就这样躲在自己的愤怒背后——一颗小女孩儿的心蜷缩在一个大人的身体里。强尼不知道该如何突破这层表面,因为那向来是凯蒂的工作。

那晚,强尼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枕在头下,望着空气发呆。头顶的天花板上,一台吊扇有气无力地旋转着,扇叶搅动空气呜呜作响,而每转一圈,机械装置里就会传来一个清脆的咔嚓声。微风吹来,门上的活动百叶窗发出轻微的哗啦哗啦的声响。

假期的最后一晚——如果这还能称之为假期的话——他仍然难以入睡。这丝毫没有让他感到意外,而且他估计这一夜他很可能将彻夜难眠。他扫了一眼桌上的电子钟:凌晨2:15。

他一把掀开被子,翻身下了床。拉开百叶门,他来到了阳台上。天上挂着一轮满月,亮得不可思议。黑色的棕榈树在带着鸡蛋花香味的空气中左摇右摆。海滩看起来就像一条弯曲的生了锈的银带子。

他在阳台上伫立许久,呼吸着芬芳的空气,聆听着海浪的声音。此刻他的心无比平静,倒使他对入睡有了一点点信心。

他摸黑穿过屋子。半夜查看孩子们睡觉的情况,这是度假一周来他养成的新习惯。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双胞胎兄弟卧室的房门。他们睡在两张并排放在一起的单人床上。路卡搂着他最喜爱的玩具——毛绒填充虎鲸。但他的哥哥从来不喜欢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

强尼轻轻关上门,来到玛拉的房间外,悄悄开了门。

然而他看到的房间内的情景却出乎他的意料,他微微愣了一下神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玛拉的床上根本没人。

“怎么回事?”

他打开灯,走近一点查看。

她走了。金色的人字拖鞋不见了,手袋也不见了。他只知道这些东西,不过这足以令他相信女儿并没有被绑架。因为窗户是开着的,女儿睡觉前还是锁着的,而且窗户只有从里面才能打开。

她偷偷溜出去了。

“该死的!”他返回厨房,在橱柜里东翻西找,终于找到了一支手电筒,于是便拿着它出门寻找他的女儿。

相比白天的热闹,夜里的海滩格外冷落。大部分地方都空空荡荡的,只能偶尔看到一对对夫妻或情侣手牵手沿着海浪留下的银色的泡沫痕迹散步,或者互相依偎着缩在大浴巾里。强尼才不管别人是否介意,拿手电筒把那些人挨个儿照了一遍。

在伸向海湾的一段古老的水泥码头上,他驻足聆听。他能听到笑声,也能闻到烟味儿。因为前方不远处就有一堆篝火。

而与此同时,他也闻到了大麻的味道。

他走上草地,绕过旧码头的起点,向一片树林走去。那一带被本地人称为黑壶滩。

篝火恰好位于哈纳雷湾与哈纳雷河之间的一片空地上。虽然还隔着很远的距离,但强尼已经听到音乐声——是亚瑟小子[1]的歌,这一点他很确定——从廉价的塑料扬声器中传出来。几辆小汽车开着头灯照明。

几个年轻人正围着篝火跳舞,但大部分都围着一排泡沫冷藏箱。

玛拉正和一个头发长长、光着膀子、下身穿沙滩短裤的年轻人跳舞。她仰脖喝掉瓶里的最后一口啤酒,屁股随着音乐扭来扭去。她穿着一条牛仔短裙,那裙子小得不能再小,和一片鸡尾酒餐巾纸差不了多少;上身穿一件剪短了的小背心,故意露出她那平坦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