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的所有故事都是爱情故事 专访库斯图里卡(第2/5页)

《在蛇的怀抱里》这篇小说中有一个非常有趣的细节:如果你把一根香烟放在蛇的嘴里,蛇会爆炸,这是真的吗?

库斯图里卡:不全是这样。但我小的时候经常这么玩。有一种蛇会挤牛奶。它们会来到奶牛身边挤牛奶喝。这种喝牛奶的蛇没有毒。我们会抓这样的蛇来玩,把香烟塞到它们嘴里。这样蛇就不能往外呼气。它就会一直往里吸气、吸气、吸气……然后会胀得越来越大,最后就爆炸了。你知道小孩子都是很调皮的。

如同您的电影一样,动物在您的小说中也常常扮演了非常有趣的角色,比如《多么不幸》中作为“沉默的智者”的鱼,喝牛奶的蛇等,仿佛动物也具有了人的灵性。为什么您对动物格外钟情呢?在您的艺术世界里,动物有什么隐喻象征意义?和人又是怎样的关系?

库斯图里卡:因为动物明白一切!(笑)我认为宇宙有它自身非常严密的规则和秩序。我们一切生物都是被某种东西联系在一起。当然,这是宗教问题,或者说,这在后来成为了宗教问题。说着同一种语言的人在精神上拥有一个共同体。我们对生命的想象并不完全来自后天习得的知识,而是因为我们天生就具有某些共同的特质,这些特质让我们联系在一起,形成一个整体。不幸的是,资本主义激发了我们人性中最糟糕的一面。

当我试图去创作的时候,不管是写小说、拍电影,还是做音乐,我想要证明的只有一件事,就像我的那部电影的名字一样:生命是个奇迹。我们日复一日循环往复的生活总会被一些不期而至的事件打破;而这些激烈地改变了你人生的事件,驱动它们发生的动力,其实就根植于你的天性之中。

比如这部小说集、这些故事,它们以灵感的形式出现,把那些我几乎已经忘记了的一切,变成了记忆,这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我为什么要写小说呢?因为人们总说电影导演是愚蠢的,因为他们不懂写作。当然,这在某种程度上是对的,因为电影导演可能非常擅长沟通与合作,乐于在空间里工作,但电影导演未必是聪明和智慧的;于是我就写了两本书来证明他们是错的。

您会继续写小说吗?

库斯图里卡:你是说我现在还是很愚蠢吗?(大笑)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还在写作,只是需要时间。我正在写一本书,是写我从哲学的角度对这个世界的观察,我发现对技术的滥用会把人变成羊。

对,您在一次采访中提到过这个观点。

库斯图里卡:我正在做一些观察,是关于技术如何与文明世界对立的。比如说,你出生在农村,后来来到城市,那么怎么避免你的亲戚不打招呼就闯进你的卧室就成了一个难题。又比如,你买了一台电视,而电视上有一个小型相机在监视你,但你并没有注意到,你在睡觉或者在床上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可能在别人的监控之下。我要说的其实也和采访有关,不是指你这个采访,而是在欧洲的很多采访会对人进行监听和记录。这跟斯诺登和阿桑奇事件是一个性质。我们生活在悖论和荒谬之中,因为那些西欧的政客、好莱坞明星嘴里就没有实话,他们永远在说谎,他们说的这些谎言却会被作为真相记录和存档。而我们的后辈将会根据这些记录,来发现关于我们这个时代的真相。只有真相会留存下去。有哲学家说过,真理比生命更加长久。因此,我同时在做许多事情,包括写这本小书。我还希望在死之前能完成另外两本书。

您提到了技术和好莱坞正在侵入我们的生活,那么您认为艺术会起到什么作用吗?

库斯图里卡:艺术是不存在的。因为人们把一切都压迫和挤压进意识形态。在好莱坞人们有一致的意识形态,他们崇拜山达基教(Scientology),他们狂热地崇拜各种保护富人的教派,从而把富人的生活与普通人分割开来。他们以一种我称之为“动物般的仇恨”来把人分门别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