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麻(第4/5页)

“你看这样如何?”我说,“你坐在这里,我去给米米打电话。她认识我们两个人。她会安抚你。”玛丽摇了摇头。她主意已定,站了起来,去打电话。我左右摇摆,既想直接拦住她——这会让她更加恐慌,很可能会引发混乱——又想……

无论如何,一切都晚了。她正走进门。我看见她消失在咖啡馆的后面,没有与酒保有一句交谈,我松了一口气。她走了,我才意识到我费了多大的努力想表现得正常和有理性。我能感觉到那种保持镇定的努力简直是物理性的,极度紧绷的,就在我的脑子里。我想表现正确——做正确的事——另一个我却感到有点恼火,因为下午的研究就要泡汤了。

几分钟以后玛丽回来了。她出来时,也是一天里太阳头一回出来。她没有打电话,她什么电话号码也不记得。很好,我想。小小的福音,感谢上帝。既然坐着不会让她好受,不如接着我们之前的散步。我在桌上留下四十法郎和没有碰过的咖啡,我们站起身。不幸的是,散步又遇到了新问题。她眼角的余光总能看到一些东西——一只没有尾巴的黑狗,肉店里挂满了粉红色的鲜肉,一家希腊餐厅正在烤的羊肉串——都是她不喜欢的东西,都是让她害怕的东西。其中一件东西就是我。我猜,这就是她为什么说她要叫的士。这比她想打电话时我面临的两难更难了。她可能吓坏了,但在我的监护下,即使她很难受,也不会真出什么事。不管她多么难受,她最好在我的保护下。我脑子里想着这些,她已经招来了一辆的士。的士停下。她打开车门,钻了进去。我本应该把她从车里拉出来,或者也进到车里,但是她就在车里,我就站在路边,我什么也没做。我弯下身,看了看司机。她把车门拉上,他们开走了。一分钟前的士还在那里,一分钟后那里已经空了,只有浸了油渍的马路和对面的商店。

她走了,有几分钟我感到解脱了。然后我开始担忧,她不知道她住在哪里。一想到这个,我就坚信司机会绑架、强奸或杀害她。我完全可以想象车里发生的事,好像我就在现场,好像她能从反光镜中看到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注视着她,她僵硬地坐着,脸色苍白,抓着她的包,车子穿行在失去了方向的陌生的城市里。似乎可以肯定的是,几天内布劳涅森林里会发现——她的尸体——衣不蔽体,如他们所言。我多么愚蠢,竟然没有查看司机的驾驶牌照。

我走了几分钟,在一家咖啡馆门口停下,他们刚打扫过地面。空气中充满氨水的气味。我点了一天中的第六杯咖啡,我去了卫生间,我不敢抬头看对面的镜子。我的阴茎急剧地萎缩了,当我紧张的时候,当我嗑药的时候,当我喝过量咖啡的时候,就会这样(今天是三毒俱全):只剩下皱成一团的包皮,撒尿很困难。撒完之后,又淅淅沥沥很难止住。我应该和她一起上车。我的脑海里不断地重放那个瞬间,在那个瞬间我本可以有另外的做法,但结果总是一样的。

我回到桌前,记下了她说过的一些话,万一有一天我需要把今天发生的事写在书里。我能清晰地看见车里的她,看见司机的眼睛,看见车加速驶过时窗外的霓虹灯。车已经行驶了一段时间,但是她的公寓仍在远处。她不知道她在哪个区。每个地方都像别的地方,没有一个地方像任何地方。我翻到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在那里她的名字和电话被划掉了。看见那褐色的血迹,我想起滴在运动鞋上的鲜血。我低头看了看我的鞋,它们太脏了,模糊不清的血迹只有法医才能鉴定出来。我特意用英语问了问侍者我们在哪里,现在是几点。我让他在我的巴黎地图上指出我们的所在地。我确保他能记得我。我的嘴干得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