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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宛露!”他寒心地喘了口气,“请你不要用这种譬喻!我告诉你,只要你冲破了这一关,以后都是坦途!我会用我的终生来弥补这些日子给你的痛苦!我保证!我要给你一份最幸福最美满的生活!以后的日子里,只有欢乐,而没有苦恼,你会恢复往日的你!那个采金急雨花的你,那个对着阳光欢笑的你!我保证!宛露!”

“是吗?”她的声音依然深幽,“你母亲呢?经过了这一番折腾,在她心目里,我更非完美无瑕了!往日的我,尚不可容,今日的我,又该如何呢?”

“你放心,宛露。”他诚挚地、恳切地、坚定地说,“如果我能重新得到你,我母亲一定会尽全心全力来爱你,因为,只有我知道,她对以前的事有多么后悔!多么急于挽救!”

“不过,也没关系!”她神思恍惚地说,“以前的错误,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就像我妈妈说的,我又要自尊,又要爱情,是我的错!我是个贪心的、意志不坚的坏女孩!或者,我生来就是个坏女孩!”她的神思飘到了老远老远,她开始出起神来,眼睛直直地瞪着。

“宛露?”他担忧地叫,“你很好吗?你在想什么?宛露?”他用手托起她的下巴,“你好苍白,你不舒服吗?你到底在想什么?”

她回过神来。

“我在想——”她沉吟地说,“那个采金急雨的女孩!我在想她到哪里去了?”她低下头去,有两滴水珠滴在桌面上,她低低地、喃喃地念了两句诗:“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他焦灼地再托起她的下巴,紧盯着她的眼睛。

“你哭了?”他问,“宛露,求你不要这样吧!你这种样子,弄得我心神不安,我怎么放心让你走开?宛露,我告诉你,未来都是美好的,好不好?你听我的!我不会骗你!”他凝视她,“宛露,如果你真开不了口,我不强迫你去做……”

“不不!”她很快地摇摇头,像从一个梦中醒过来一般,“我没哭,只是有水跑进我的眼睛里。好了,我也该回去了。你放心,我会和他谈判!”

“我明天整天等你的消息!”他盯着她,“你打电话给我,白天,我在家里,晚上,我在报社!”

“我知道了。”她站起身子,凝视着他,“你老了的时候会忘记我的名字吗?如果你真忘了,只要记住一件事,我是一片云!”她顿了顿,侧着头想了想,“你知道爸爸为什么给我取名字叫宛露吗?我后来想明白了,他们以为带不大我,就取自曹操的诗: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宛露,”他不安地说,“你是不是真的很好?你有没有不舒服?你——”他说不出来,只是瞪着她,不知怎的,他有种要和她诀别似的感觉,“你——你不会想不开吧?”他终于问了出来。

“我?”她挑了挑眉毛,“我像吗?不!我相信你!我们还要共度一大段人生,等我们老了的时候,”她泪汪汪地看着他,“我们一起来回忆今天!因为,今晚,会是我最难过的日子!”

他注视着她。

“对不起,宛露。”

“对不起什么?”她问。

“对不起我太爱你,对不起我不能失去你,对不起我没有好好抓住你,对不起我让你受这许多罪。”

她含泪而笑。

“我从没想到,我只是踢了一个皮球,却踢出这么大的一场灾难。”

“不是灾难,”他正色说,“是幸福。”

“是吗?”她笑了笑,笑得好单薄,好软弱,“你们两个都说要给我幸福,我却不知道幸福藏在什么地方。”

他们走出了雅叙,迎面就是一阵冷风,天已经凉了,几点寒星,在天际闪烁。他依稀想起,也是这样一个晚上,他们走出雅叙,而后,他吻了她。从此,就是一段惊涛骇浪般的恋情,糅合了痛楚,糅合了狂欢,糅合了各种风浪,而今,她会属于他吗?她会吗?寒风迎面袭来,他不自禁地感到一阵凉意。送她到了家门口,已经是午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