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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闪动着睫毛,无言以答,却泪水盈眶。

“别哭!”他吻去她睫毛上的泪痕,哑声说,“我永远不会去追问你有关孟樵这一段,我相信,这已经是件过去式了。我只要告诉你,我明白你为什么会生病,为什么会痛苦,为什么会流泪,为什么变得这么脆弱和忧郁……宛露!我要治好你!但是,答应我一件事!”

她用询问的眼光望着他。

“多想想我,少想想孟樵!”

“哦!友岚!”她喊着,泪珠终于夺眶而出。她的手臂围了过来,圈住了他的脖子,把他的头拉向了自己,她主动地献上了她的嘴唇。他热烈地、深情地、辗转地吻了她,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的眼眶湿润。

“嗨!”他故作欢快地用手指头轻触着她的鼻梁,“从此,开心起来好吗?为了我!如果你知道,只要你一皱眉,我会多么心痛,你就不忍心这么愁眉苦脸了。”

宛露笑了,虽然泪珠仍然在眼眶里闪烁,这笑却是发自内心深处的。重新挽紧了友岚的脖子,她在他耳边低低地、感激地说:

“友岚,你放心,我会做个好妻子!我会尽我的全心来做你的好妻子,友岚,我永不负你!”

友岚的嘴唇从她面颊上轻轻滑过去,再度落在她的唇上,他的手臂温柔而细腻地拥抱着她。好一会儿,他们就这样彼此拥抱着,彼此听着彼此的心跳,彼此听着阶前的雨声,彼此听着芭蕉的萧萧瑟瑟。直到楼下的门铃声,惊动了他们,友岚放开了她,想站起身子,但是,宛露紧握住他的手,轻声说:

“别走!”

“我不走!”他坐在她的床沿上,静静地凝视着她。

楼下,似乎有一阵骚动,接着,兆培那粗鲁而不太友善的声音,就隐约地传了过来:

“她病了!她不能见客!都是你害她的,你还不能离她远一点吗?”

宛露的心脏怦然一跳,握在友岚手中的那只手就不自禁地微微痉挛了一下,友岚和她交换了一个注视,两人心中似乎都有些明白。友岚低问:

“要我打发掉他吗?”

宛露迟疑着,而楼下的声音骚动得更厉害了,中间夹杂着一个似曾相识的、女性的哭泣声。于是,宛露那绷紧的神经,就立即松懈了许多,而另一种难言的、矛盾的、怆恻之情,就涌进了心怀。来的人不是孟樵,而是那个“许伯母”!她侧耳倾听,一面用征询的眼光望着友岚,友岚深思地凝视着她,微微地摇了摇头。

“你还在发烧,你能不激动吗?”

她沉思片刻,段太太已经上楼来了,敲了敲门,段太太的头伸进门来:

“宛露,许伯母坚持要见你,你的意思呢?”

宛露凝视着段太太,她发现母亲的眼角,溢着泪痕,而那眉峰,也是紧蹙着的。忽然间,她觉得自己必须面对这问题,解决这问题了。忽然间,她了解这并不仅仅是长辈间的争执,也是她不能逃避的切身问题。她想起那夜,她跪在段太太和段立森面前所说的话:

“你们是我唯一的父母,再也没有别人!”

是吗?为什么这位“许伯母”仍然牵动她心中的某根神经,使她隐隐作痛?她咬了咬牙,从床上坐起身子,靠在枕头和床背上,她下决心地说:

“妈,你让她进来,我要见她!”

段太太略一迟疑,就转身去了。一会儿,段太太已陪着那位“许伯母”走进门来,许伯母一看到半倚半躺在床上的宛露,就像发疯般扑了过来,不由分说地,她就抱住了宛露的身子,哭泣着叫:

“宛露,你怎么了?你为什么生病?我给你请医生,我有钱了,我可以让你住最好的房子……”

宛露轻轻推开了“许伯母”,微皱着眉说:

“许伯母,你不要拉拉扯扯。友岚,麻烦你搬张椅子给许伯母,我要和她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