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4/5页)

他不会说南斯拉夫的通用语言——塞尔维亚-克罗地亚语,也不懂波斯尼亚的方言。他对当地的地理一点也不了解,搞不清楚哪些山路通向何方,以及哪里安全、哪里有危险。

约翰・斯莱德让一个波斯尼亚当地的工作人员法蒂尔・苏勒耶曼与他搭档。那是一个年轻人,在学校里学过英语,可以当他的向导和翻译。

整个四月份和五月的上半月,里基每星期寄一封信或一张明信片给他的双亲。借着同事去北方装运救济品的机会,这些贴着克罗地亚或奥地利邮票的信件,虽多少有些延误,但都抵达了华盛顿郊外的乔治城。

五月的第二个星期,里基发现自己单独一人在负责整个中转站。那个瑞典人拉森,在驾车行驶在国境以北至萨格勒布的一条孤独的山路上时,汽车发动机出了故障。约翰・斯莱德驾着一辆越野吉普车去解救他,还要把那辆卡车拖到修理厂去。

此时,法蒂尔・苏勒耶曼请里基帮一个忙。

与特拉夫尼克地区成千上万的其他人一样,当战火蔓延过来时,法蒂尔也被迫逃离了家园。他解释说,他家是在弗拉西奇岭一条峡谷边的一个小农场。他非常想知道那里现在成了什么模样,是被烧毁了还是幸免于难?战争开始时,他父亲把家里的值钱东西埋在了一个谷仓的地下。它们仍在那里吗?总之,三年来他能不能第一次去探访一下他父母的家?

里基爽快地同意放他的假,但问题不止这个。由于下过春雨,山路上泥泞不堪,只有越野车才能开过去。这意味着需要借用那辆吉普。

里基举棋不定了。他想提供帮助,而且汽油费可以由他来承担。但那里的山区安全吗?塞族巡逻队曾经翻越过去,用他们的大炮猛轰山下的特拉夫尼克。

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法蒂尔解释说。他父母那座农房所在的南坡现在是安全的。里基犹豫不决,他被法蒂尔的恳求打动了;他从来不知道失去了家园会是什么样子。他同意了,但有一个条件:他也一起去。

事实上,在明媚的春光下,这是一次愉快的出行。他们出了城镇,在朝顿耶瓦库夫的那条主路上行驶十英里之后,转向右边。

道路开始爬升,接着变成了一条土路,然后继续爬升。到处是长着绿叶的山毛榉、桉树和橡树。里基认为,这里的景色简直如同他曾经随学校野营团去露营过的谢南多亚。在道路的拐弯处,汽车开始打滑,里基承认,如果不用四轮驱动他们是无法在这里行驶的。

橡树林消失了,代之以针叶林。在五千英尺的高山上,他们进入了一条峡谷。这个地方相当隐秘,从远处山下的路上是看不见的。在峡谷的中间,他们找到了那座农房。只有石砌的烟囱幸存下来,其余的已被烧毁,洗劫一空。几座坍塌的谷仓没有遭到火烧,依然耸立在那个老旧的牛棚旁边。里基看了一眼法蒂尔的脸说:“我很抱歉。”

他们在黑乎乎的烟囱旁下了车。里基等在旁边,看着法蒂尔穿过湿漉漉的废墟,在他从小长大的地方的残留物上东踢踢西踢踢。里基跟着他走过牛栏,走过一个因为下过雨而涨满了污水的粪池,来到那几个谷仓旁,他父亲埋的东西也许还在那里。这时候他们听到了一阵沙沙声和呜咽声。

两人在一张散发着异味的湿淋淋的油布下面发现了一群孩子。共有六个,四个小男孩和两个女孩,惊恐地互相挤在一起,年龄在四岁至十岁不等。年纪最大的那个女孩显然充当了代理母亲和头头的角色。看到两个男人在盯着,他们吓坏了。法蒂尔开始轻柔地说话。过了一会儿,那个女孩回答了。

“他们来自于高利察,意思是‘小山’,是沿着山路过去、离这里大约四英里的一个小村子。我知道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