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鸟巢(第3/6页)

“流产呗。”修一冒出了这么一句。

信吾愕然,望了望前面的座席。信吾心想:两个都是美国兵,大概压根儿不懂日本话,所以他和修一谈了这样一番话。

信吾声音嘶哑,说:“让医生瞧过了吗?”

“瞧过了。”

“昨天?”信吾发愣,嘟嚷了一句。

修一也不阅读杂志了。

“是的。”

“当天就回来的吗?”

“嗯。”

“是你让她这样做的吗?”

“是她自己这样做的。她才不听我的话呢。”

“是菊子自己要这样做的?胡说!”

“是真的。”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让菊子有那种想法呢?”

修一默不作声。

“是你不好嘛,不是吗?”

“也许是吧。不过,她是在赌气,说现在无论如何也不想要。”

“如果你要制止,总可以制止的啊。”

“现在不行吧。”

“哦,你说的现在是什么意思?”

“正如爸爸所知道的,就是说,我现在这副模样,也不想要孩子。”

“就是说,在你有外遇期间?”

“就算是吧。”

“所谓就算是吧,是什么意思?”

信吾火冒三丈,胸口堵得慌。

“你不觉得这是菊子半自杀的行为吗?与其说是对你的抗议,莫如说是她在半自杀呐。”

信吾来势汹汹修一有点畏怯了。

“你扼杀了菊子的灵魂。无法挽回了。”

“菊子的灵魂相当犟哩。”

“她是个妇女嘛。是你的妻子呀,不是吗?就看你的态度了,你如果对菊子温存、体贴,她肯定会高兴地把孩子生下来的。情妇问题就另当别论啰。”

“可不是另当别论哟。”

“菊子也很明白,保子盼望抱孙子。可菊子迟迟没有怀孩子,她觉得脸上无光,不是吗?她是多么想要孩子啊,你不让她生孩子,就像扼杀了她的灵魂似的。”

“这就有点不对了。菊子似乎有菊子的洁癖呢。”

“洁癖?”

“像是连怀孩子她都懊悔……”

“哦?”

这是夫妇之间的事。

修一会让菊子感到如此屈辱和嫌恶吗?信吾有点怀疑。

“这是令人难以置信啊。菊子说那样的话,采取那样的行动,我不认为这是出自菊子的本愿。哪有丈夫把妻子的洁癖当做问题的呢,这不正是爱情浅薄的证据吗?哪有男人把女人的闹别扭当真的呢?”信吾有几分沮丧。

“倘使保子知道白白丢掉一个孙子,也许会说些什么呢!”

“不过,妈妈因此而知道菊子也能怀孩子,也放心了。”

“你说什么?你能保证以后也会生产吗?”

“保证也可以嘛。”

“这种说法,恰恰证明不怕天、不爱人啊。”

“您的说法太复杂了。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并不简单哟。你好好想想,菊子哭成那副模样,不是吗?”

“我嘛,也不是不想要孩子,可现在两人的状态都不好,这种时候,我想不会生好孩子的。”

“你所说的状态是指什么,我不知道。但是菊子的状态不坏嘛。如果说状态不好,那就是你自己。从菊子的天性来看,她不会有什么状态不好的时候。都因为你不主动消除菊子的妒忌,才失去了孩子。也许你会觉得对不起孩子的。”

修一凝望着信吾的脸,显出惊讶的样子。

“你想想,你在情妇那里喝得烂醉才回家,皮鞋沾满了泥巴,你就这么把腿撂在菊子的膝上,让她给你脱鞋……”信吾说。

这天,信吾因公司里的事,去了一趟银行,与那里的朋友同吃午饭。一直谈到下午两点半光景,从饭馆给公司挂了个电话,尔后迳直回家了。

菊子抱着国子坐在走廊上。

信吾提前回家,菊子慌了手脚,正要站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