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第2/4页)

门:你是在什么地方形成你对妇女和男人的历史作用的看法的呢?

加:也许是在外祖父家里,听关于内战的故事的时候。我始终认为,如果妇女没有那种令他们可以大无畏地移山填海的近乎地质性的力量,内战是不可能进行下去的。事实上,正如我外祖父所讲的那样,男人们扛着枪杆子去打仗,不知将开拔何处,也不知何时才能返回家园,但是肯定不用担心家里出事;因为没有关系,妇女留了下来,承担起哺育后代的责任,她们会哺育出一个个男子汉去顶替在战争中倒下的人。除了本身的毅力和想象力之外,妇女没有别的依靠。她们就像送别开赴战场的儿子的希腊母亲,说:“你得挎着盾牌或躺在盾牌上回来。”这意思是说,活着或者死去,但是永远也别失败了回来。我常常想,在加勒比地区显而易见的这种妇女的性格是否就是我们男子气概产生的原因?也就是说,男子气概是否是母系社会的产物?

门:我觉得,你总是把注意力集中在同一类型的女性身上,即在《百年孤独》中以乌尔苏拉·伊瓜兰为典型代表的女性:专司维系家族之职的母亲形象。但是世界上(你生平一定也碰到过)毕竟还有水性杨花、玩弄男人或者简单地说“光彩照人”的女性。你怎么对待她们?

加:一般来说,这些妇女所寻求的不外乎是一个当爸爸的人。所以,只要人到老年,就很容易找到这类妇女。你只要给予她们一丁点儿善意的陪伴,略表理解,稍施温情,她们便会十分感谢。当然,也只能给她们一丁点儿,因为她们的孤独是永远无法满足的。

门: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被一位女性搞得心神不宁的情景吗?

加:记得我跟你说过,第一个吸引我的女性是我五岁那年教我读书的那位女老师。不过那是另一码事。第一个使我神魂颠倒的女性是一位在我们家干活的姑娘。一天晚上,从我们家旁边的一所房子里传出悠扬的音乐,这位姑娘非常纯洁大方地拉我到院子里去跳舞。当时我只有六岁光景,我接触到她的身体,感情受到巨大冲击,甚至今天都不能自已,因为此后我从未再次体会过那么强烈的感觉,尤其是那种乱了方寸的感觉。

门:那最近一位使你躁动不安的女性是谁呢?

加:实话告诉你,就是我昨天晚上在巴黎一家餐馆看到的一位女郎,真的,不骗你。这种情况时有发生,连我自己都懒得去统计次数了。我有一种非常特殊的本能:每当进入一个人群聚集的地方,我就会感到有一种神秘的征兆促使我不由自主地看向人群中令我心动的女郎所在的地方。她并不一定是最漂亮的女性,但肯定是我可以与之亲密无间的女性。我当然不会有什么举动,我只要知道她待在那儿就心满意足了。这是一种纯洁的、美好的情感,因此,有时候连梅塞德斯自己也帮我寻找这位女郎,甚至帮我选择最合适的位置。

门:你敢肯定你没有丝毫大男子主义吗?你能举例向对你并不信任的女权主义者证明你不是那种人吗?

加:所谓的女权主义者对于大男子主义的看法并不一致,跟我的看法也不尽相同。比方说,有些女权主义者想当个男人,这直接表明她们原来是一些受挫的大男子主义者;还有一些人强调,她们当妇女要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她们的所作所为得比任何一个男人还要大男子主义。所以,我很难在这方面,哪怕是在理论上,举出什么例子来。我只能以我的实际行动阐明我的看法,我举出我的一部作品:《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毫无疑问,这是对我们社会的大男子主义本质的透视和谴责。当然,这是个母系社会。

门:那么,你认为什么是大男子主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