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分 圈大_1968年夏末(第4/38页)

“说真的,没关系。”

“我晚上八点来找你,”艾丽丝说,“到时候见。”

费伊关上门,在床边坐下。不知道艾丽丝有没有看见她在浴室里做的事情,费伊在想到亨利时做的事情:想象他用双手抚摩她。肉体是多么可怕的叛徒,公然泄露头脑的秘密。

亨利的信藏在床头柜最底下一个抽屉的最里面。她把信夹在一本书里。《失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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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在《芝加哥自由之声》的办公室集合,这是一份不定期出版的油印传单,自称“街头报纸”。走进一条暗巷,穿过一扇没有标记的门,爬上一段狭窄的楼梯,艾丽丝领着费伊走进一个房间,房门上的标牌写着:今晚开始!女性的性别意识和自我防卫。

艾丽丝用食指敲了敲标牌,说:“一枚硬币的两面,对吧?”

她没有用任何方式遮挡脸上的瘀伤。

她们到的时候,集会已经开始。房间里挤了二十几个女人,闻起来像是沥青、煤油、旧纸和灰尘的混合物。油墨、胶水和烈酒的温暖气息悬在半空中,仿佛一团浓雾。各种气味在嗅觉范围内飘进飘出:鞋油,亚麻籽油,松节油。溶剂和油脂的刺鼻味道让费伊想起艾奥瓦的车库和工具屋,他的舅舅们将漫长的下午耗费在摆弄几十年未曾发动的车辆上:在拍卖会上低价购入的大马力赛车,只要能找到时间和足够的劲头,就一年一年、一个部件一个部件地缓慢修复。她的舅舅们用赛车徽标和海报女郎装饰车库,但这间办公室最宽敞的一面墙上却挂着越共旗帜,比较小的角落里则贴满了往期的《自由之声》,一个头版头条印着芝加哥是集中营,另一个印着今年属于学生,还有在街头与条子战斗等等。墙壁和地板覆盖着一层黑灰,炭黑的保护色将房间里的光线变成了墨绿色。费伊觉得皮肤潮乎乎的,粘上了尘粒。运动鞋很快就脏了。

女人们坐成一圈,有些坐在折叠椅上,有些靠在墙上。无论肤色黑白,她们都戴墨镜,穿军装上衣和战靴。费伊在艾丽丝背后坐下,听此刻演讲的女人在说什么。

“你扇他耳光,”那女人说,一根手指指着天空,“你咬他,你用最大的声音尖叫,就像你尖叫着火了。你打断他的膝盖。你掌击他的耳朵,震破他的耳膜。你竖起手指,抠出他的眼珠。发挥你们的想象力。把他的鼻子砸进脑袋。攥紧钥匙和毛衣针,那就是你们的武器。拿起身边的石块,敲得他脑浆迸裂。假如会功夫,就用功夫。更不用说你们可以反复膝撞他的腹股沟”——围成一圈的女人点头鼓掌,用没错和太对了鼓励讲话者——“膝撞他的腹股沟,高喊你不是男人!击毁他的意志力。男人攻击你是因为他们认为他们可以。膝撞他的腹股沟,高喊,不能这么做!,别指望其他男人能帮助你。所有男人在心底里都希望你被强奸。因为那证明你需要他们的保护。安乐椅强奸犯,这就是他们”——艾丽丝高喊:“真他妈的对!”其他女人欢呼,费伊不知道该怎么自处。她觉得僵硬和紧张,她环顾四周,看着房间里的二十几个女人,她努力模仿她们自然而然的恶劣姿态,讲演者开始总结陈词:“男人有性能力,而强奸可以替代性地证明雄性机能,因此他们永远也不可能采取措施阻止强奸。除非我们迫使他们。因此,我说我们必须表明态度。不再要什么丈夫了。不再要什么婚礼了。不再要孩子。除非等到强奸绝迹,永远绝迹。彻底抵制生育!我们要让人类文明陷入停顿!”女人得到了激烈的掌声,其他人起身拍打她的后背,费伊正要起身加入喝彩的行列,房间里最远的黑暗角落却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金属摩擦声。所有人扭头张望,费伊第一次见到了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