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闲话

埃德蒙德·格雷韦的模样,十足像个心不在焉的教授,琼·布莱特一看到他那张哭丧着的马脸、皱缩成一堆的鼻子,以及失神的眼睛,就忍俊不禁,好不容易才算忍住没笑出来。然而,格雷韦先生一开口说话,琼这种想要发笑的冲动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房子的主人呢?”他的声音就像电线上的火花一样,严厉而干脆。

“回老家了。”韦利说。

“说不定我能效劳。”琼有点儿腼腆地说。

“这房子建了多少年啦?”

“这,我——不知道。”

“那就站开,谁知道?”

斯隆太太用一小块花边碎布,仪态万方地擤擤鼻子。“这房子嘛——哦,算起来有八十年了。”

“曾经翻修过,”艾伦·切尼急切地说,“一点儿不错。翻修过。翻修了多次。舅舅告诉我的。”

“不够明确。”格雷韦不耐烦了,“图纸还在吗?”

大家茫然,面面相觑。

“好吧,”格雷韦满腔不高兴,“还有人能讲得出什么吗?”

看来似乎没有人知道什么了——直到琼抿着漂亮的嘴唇喃喃地说:“哦,等一等。你所要的是不是蓝图之类的东西?”

“拿来,拿来,小姐。在哪儿?”

“我想……”琼沉思着说。她像一只漂亮的鸟儿般点点头,朝死者的书桌走去。佩珀笑嘻嘻表示赞赏地望着她把最下面的那只抽屉来个兜底翻,终于找到了一个年代很久的硬纸板文件夹,里面塞满发黄的纸张。“这是旧的支付账单文件夹,”她说,“我想——”她想得很仔细,因为她马上就找到了一张白纸,上面用针别着一沓折起来的蓝图。“你要的就是这个吗?”

格雷韦从她手里抓过了这纸张,大步跨向书桌,把他那皱缩的鼻子埋进了蓝图里。他不住地颠头簸脑,忽然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走出了书房,手里拿着图纸。

又是一阵冷静沉默,好似云雾密布。

“有个情况你应该知道,佩珀。”韦利把佩珀拉到一旁,并且用一种自以为温和的态度抓住了伍德拉夫的胳膊。伍德拉夫脸色有些发白。“唔,听着,伍德拉夫先生。有人把遗嘱捞走了。其中必有缘故。你说是份新的遗嘱。那么,根据新遗嘱,谁会受到损失呢?”

“唔——”

“另一方面,”佩珀若有所思地说,“这个情况,除了有其犯罪的含意,我看不出有什么大不了的。伍德拉夫先生,我们完全可以根据你办公室里的新遗嘱的副本,来确定立遗嘱者的意图。”

“这可办不到。”伍德拉夫说,他打了个喷嚏,“这可办不到。你们且听着。”他把这两人拉得靠近自己些,小心翼翼四下望望,“我们无从确定这老头的意图!事情就妙在这儿。原因是这样的:卡基斯旧遗嘱的有效期是到上星期五清晨为止。旧遗嘱的条文很简单:吉尔伯特·斯隆会继承卡基斯收藏品总库,包括艺术品和古董的业务,以及私人美术馆。还提到了两笔信托基金——一笔给卡基斯的外甥切尼,另一笔给他的堂弟呆米,就是那边那个痴呆的乡巴佬。房子以及个人动产全归其妹妹,斯隆太太。此外就是一些例行事宜——现款赠给西姆丝太太和威克斯,以及一些雇佣的人员,还规定把某些艺术品转让给某些博物馆,诸如此类。”

“提名谁当执行人?”佩珀问。

“詹姆斯·诺克斯。”

佩珀吹起了口哨,韦利显示出厌烦的样子。“你指的是那百万富翁诺克斯吗?那个古董迷?”

“正是此人。他是卡基斯最好的主顾,并且我认为也可称得上是其朋友,所以卡基斯提名他作为其财产的执行人。”

“一个好朋友,”韦利说,“今天的葬礼,他为啥不出席?”

“我的好警官呀,”伍德拉夫睁大了眼睛说,“你难道不看报吗?诺克斯先生可是个大人物啊。他曾获知卡基斯去世的消息,本打算来参加葬礼的,但刚要来之前,被召到华盛顿去了。就是今天早上的事。据报上消息说,是总统亲自要他去的——要商谈国家经济方面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