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下 第二章(第4/13页)

他人生中第一次需要时间思考他的办法。

自从西尔维娅告诉他,她给院监们写信告发麦克马斯特和他的女人以后,他潜意识里就在想一件事。自从西尔维娅提醒他,战争爆发前的那天杜舍门夫人在爱丁堡到伦敦的特快火车上躺在他的臂弯里之后,他一反常态地清楚地想起了很多北部乡村的景色,虽然他没法把名字和这些地方一一对应。忘记了名字这件事很不正常,他应该知道从贝里克到约克的山谷一路上的所有地名——但他忘记这件事是很正常的。它并不重要,他宁可不要记得他朋友的风流韵事的每个阶段,更不用说,紧接着发生的那件事情的性质让人自然会忘记之前刚刚发生的事情。杜舍门夫人在一间上锁的走廊车厢里靠在他的肩头啜泣这件事在他看来一点都不重要,她是他最好朋友的情人,她刚度过了一个星期左右非常难熬的时光,以和她焦虑的情人之间一场猛烈而紧张的争吵告终。当然,她因为这场争吵而哭泣,颤抖得尤其厉害,因为像他自己一样,杜舍门夫人一直以来都太过分矜持了。也因此,他自己并不喜欢杜舍门夫人,而他也很确定她更不喜欢他。所以,只有他们对麦克马斯特共同的感觉把他们带到了一起。不过,坎皮恩将军不会知道这个……火车刚刚发车的时候,他就像一般人会做的那样在走廊上东张西望往车厢里看……他不记得名字了……唐克斯特……不!……达林顿,也不是。在达林顿有一个火箭模型,或者它并不是火箭。一个极大的、笨拙的庞然巨物一样的火车头在……在……那个相当阴沉的向北开的火车站……达勒姆……不!……亚伦维克……不……伍勒……老天啊!伍勒!巴姆伯格的交叉路口……

他和西尔维娅,还有桑德巴奇一家待在巴姆伯格的一个城堡里。然后……一个他突然想到的名字!……两个名字!……可能,这回要转运了!头一次……得好好纪念一下……在这之后,有些名字,有的时候,就会脱口而出了!不过,他得继续……

当时,桑德巴奇一家还有他和西尔维娅……其他人也在……七月中旬他们就来到了巴姆伯格,伊顿公学和哈罗公学正在罗兹板球场对决。他们等待着十二号才会真正开始的府邸聚会……他重复着这些名字和日期,只为自己知道这些事情而很高兴。在他的大脑受到影响的情况下,这两个名字存留了下来:伊顿公学对哈罗公学。八月十二号,伦敦社交季的末尾,猎松鸡的季节也在这天开始了……很可惜……

当坎皮恩将军过来加入他姐姐的时候,提金斯只待了两天。他们两人之间的冷淡持续着。在事故之后,除了在法庭上,这是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因为温诺普夫人严肃地下了决心,为了她的马的损伤起诉了将军。它还是活了下来,活得还不错——但它只能在板球场上拉拉割草机……温诺普夫人当时不顾后果地盯上了将军,一方面是因为她需要那笔钱,一方面是她需要一个公开的理由和桑德巴奇一家决裂。将军也一样执拗倔强,而且毫无疑问地在法庭上做了假证。就算他驾车的能力受到了质疑,就算在一个非常危险的转弯处他没有鸣喇叭这件事被曝光,就算他不是全世界最好、最正直、最仁慈的人,也绝不会欺负寡妇和孤儿。提金斯发誓将军没有鸣喇叭,将军则发誓自己鸣了喇叭。这不可能有任何疑点,因为喇叭是那么个烦人的东西,它能像受惊的孔雀长时间发出噪音……所以到七月底为止,提金斯没有再见到将军。尽管将军出了五十英镑赔马,当然,还有不少手续费,这件事对绅士们来说还是很适合也很容易成为争吵的理由。科罗汀夫人拒绝插手这件事务,她本人的意见是将军并没有鸣喇叭,但将军是个既热情忠诚又脾气暴躁的弟弟。她和西尔维娅保持十分亲密的关系,对提金斯还算热情,也仍然在将军不出席的时候继续邀请温诺普一家去她的花园聚会之类。她对杜舍门夫人也十分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