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上 第五章(第3/15页)

“哦,那是什么?”杜舍门夫人问,几乎像突然有了活力,“一个纪念品……”

“你不知道母亲的幸运星吗?”女孩问,“她几乎告诉了所有人……你不知道那个带着香槟的男人的故事吗?母亲正在她的卧室兼起居室里想着自杀的事,突然有个名字听起来像茶盘[95]的男人走了进来。母亲总管他叫幸运星,还叫我们在祷告里这样记住他……他很多年前和爸爸在同一所德国大学,非常喜欢我爸爸,但他们没有保持联系。父亲刚去世那段时间,他有九个月不在英国。然后他说:‘温诺普夫人,发生了什么?’她就告诉了他。然后他说:‘你现在想要的是香槟!’他叫女仆带了一个金币出去买一瓶凯歌香槟,然后他在壁炉台上把瓶嘴敲断了,因为他们拿开瓶器拿得太慢。之后,他站在那里,看她用刷牙杯喝掉了半瓶。他还带她出去吃午饭……哦……哦……哦,这好冷!……又给她讲了许多道理……后来给她找了份给报纸写社论的工作,他在那个报社有股份……”

杜舍门夫人说:“你在发抖!”

“我知道。”女孩说。她很快地继续说道:“当然,母亲总是替爸爸写文章。他有点子,但是不能写,而她的文风非常华美……然后,从那之后,他——那个幸运星——茶盘——总在她陷入困境的时候出现。当报社对她发火,威胁要因为她的错误而开除她的时候!她不准确得很离谱。然后,他给她列了一张表格,列出每个社论作家都必须知道的东西,比如A.伊伯[96]指的是约克大主教[97],而政府是自由派的。有一天,他又突然出现了,说:‘为什么不把你告诉我的那个故事写成小说呢?’然后他借她钱买了我们现在住的小屋,这样她可以安安静静地住在里面写……哦,我没法继续说了!”

温诺普小姐哭了出来。

“想想当时那些可怕的日子,”她说,“还有那可怕的、可怕的昨天!”她双手的指关节都戳进了眼睛里,下决心避开杜舍门夫人的手绢和怀抱。她几乎轻蔑地说:

“我还真是个很好、很体贴的人。你头上顶着这么多磨难!你觉得,当我们举着旗帜喊着口号游行的时候,我不会欣赏你在家里体现的安静的英雄主义吗?但这是为了阻止像你这样的女性在身体上和心灵上遭受折磨,一周又一周,我们才……”

杜舍门夫人在窗边一个椅子上坐下。她的脸躲在手绢后面。

“像你这种处境的女人,为什么不找个情人呢……”女孩热情地说道,“或者说,像你这种处境的女人是会找情人的……”

杜舍门夫人抬起头,尽管满脸眼泪,她发白的脸庞带着一丝严肃的自尊。

“哦,不,瓦伦汀。”她用一种深沉的口气说道,“贞洁有一种特别的美,有一种特别的刺激。我心胸并不狭窄。挑剔!我不定人的罪[98]!但为了在语言、思想和行为上保持一生的忠诚不移……这并不是种卑微的成就……”

“你是说像一场汤匙盛蛋赛跑那样。”温诺普小姐说。

“不是的。”杜舍门夫人温柔地回答,“我不会这么形容。最好的象征难道不是阿塔兰塔吗,跑得很快,不要被金苹果带上弯路[99]?我觉得,在这个很老的美丽神话里,总像是有什么真相藏在背后……”

“我不知道。”温诺普小姐说,“我在罗斯金[100]的《野橄榄花冠》里读到过他是怎么说的。哦,不!是《空气女王》。这是他写的关于希腊人的破玩意,对吧?我总觉得那像一场盛蛋赛跑,年轻女人没有好好看着碗里的东西,但我猜说到底都是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