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3/6页)

“我亲爱的哈丽埃特,我完全记得我当时说的话。我告诉你说,我对你的爱情并不感到奇怪;考虑到他帮助过你,那就是非常自然的了;而你也同意,你十分热烈地谈了对于他帮助你这件事的感想,甚至还说了你看见他跑来救你时你的感觉。在我记忆里这印象很深。”

“啊,天哪,”哈丽埃特嚷道,“现在我想起来你是指什么了;可是我当时想的完全是另一回事。我指的不是吉普赛人——不是弗兰克·邱吉尔先生。不是!”她嗓门儿略微提高了一点儿,“我想的是一件还要可贵得多的事——埃尔顿先生不肯站起来跟我跳舞,而屋里又没有别的舞伴,奈特利先生来请我跳。正是这么好心的行动,这崇高的仁慈宽大,这帮助,使我开始觉得,他比世界上任何人都不知要好多少。”

“天哪!”爱玛嚷道,“这真是个太不幸——太可悲的误会!现在怎么办呢?”

“这么说,你要是理解了我的意思,你就不会鼓励我了?不过,我的处境至少还不算太糟,如果换了那个人,我的处境可就更糟了;现在——有可能——”

她停了几分钟。爱玛说不出话来。

“伍德豪斯小姐,”她继续说,“你觉得,对我来说或者对任何人来说,这两人之间是有极大的不同。你这样想,我并不奇怪。你准是觉得,这两个人都比我优秀,其中一个比另一个还要高出五万万倍。可是我希望,伍德豪斯小姐,要是——如果——看来似乎奇怪——可是你知道,那是你的原话,以前有过更奇妙的事;比弗兰克先生和我门第更悬殊的人都结合了;所以,看来好像以前也有过这一类事——如果我非常幸运,幸运得无法言喻——如果奈特利先生真的——如果他不在乎这种悬殊,我希望,亲爱的伍德豪斯小姐,你不要反对,不要从中阻挠。不过,我肯定,你太善良了,不会做这种事的。”

哈丽埃特站在一扇窗子跟前。爱玛惊异地转过头去看她,匆匆说道:

“你想奈特利先生回报了你的爱情了吗?”

“是啊,”哈丽埃特谦逊地、不无恐惧地答道:“我不能不说我是这样想的。”

爱玛的眼光立即收了回来;她一动不动地坐着默默沉思了几分钟。几分钟尽够她了解自己的心了。像她那样的心,一旦起了猜疑,就很快猜疑下去;她触及了——接受了——承认了整个事实。为什么哈丽埃特爱上奈特利先生就比爱上弗兰克·邱吉尔糟得多呢?为什么哈丽埃特有了一点儿得到回报的希望,那不幸就变得更加可怕呢?奈特利先生除了跟她本人结婚以外不能跟别人结婚,这个念头像箭一样在她心头飞快地闪过!

在这几分钟里,她自己的行为,正如她自己的心一样展现在她眼前。这一切她看得清清楚楚,以前从没这样清楚过。她对待哈丽埃特的态度是多么不适当啊!她的行动是多么轻率、多么粗暴、多么不合情理、多么冷漠无情!以前引导着她的是什么样的盲目,什么样的疯狂!这给了她可怕而剧烈的打击,她恨不得用世界上每个难听的名称来诅咒它。然而,尽管有这些过错,但是爱玛要保持一点自尊心——要使外表平静并且对哈丽埃特公正。对一个自以为获得奈特利先生爱情的姑娘不必同情,但是为公正起见,现在不能冷淡她,使她扫兴。这一切促使爱玛下决心镇静地坐着,继续忍受下去,甚至还要露出一副好心肠的样子。的确,为了她自身的利益,是应该把哈丽埃特的希望寻根究底地打听清楚。哈丽埃特并没做出什么事可以使爱玛取消自动形成和保持的关怀和兴趣,或者可以使从没给过她正确劝告的人蔑视她。所以,爱玛从沉思中醒来,抑制住自己的感情,又转向哈丽埃特,用比较热情的声调继续交谈;因为那最早谈论的简·菲尔费克斯的奇妙故事已经给忘得一干二净。两人都只想着奈特利先生和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