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神 四(第3/4页)

因此,妖物之说虽为谎言,但妖物的确存在。凡事仅需加以叙述,便将成为物语。百物语之用意,则为借叙述连篇物语,使诸事于现实与谎言之间往返流转。

没错,不仅是移转,尚须能回返。总之,若仅能将之移至他处,却无法将之迁返,将了无意义。毕竟,包袱不能总背在身上,终究得找个地方放下。

方才,老夫亦曾提及须先确保安全。百物语能在述至九十九则时及时打住,便可供人判定此说纯属虚构。没错,若是虚构,必不至于有什么异象发生。即便真有,亦是仅于人心,现实中绝不可能发生任何怪事。

是的。若不能如此,这便不再是个咒术。咒术之本意,乃供人自由操弄原属未知领域的事物。若仅能将事物移至他处却无法迁返,便称不上自由操弄。故此,百物语乃是将失败的可能性纳入考虑的咒术。这算得上是个极为合理的咒术。即便无法招来任何异象,也绝非失败。重要的,乃是如何执行。

没错、没错。故此,这回正马先生的判断,不愧是慧眼独具。

该怎么说呢?老夫年少时曾浪迹诸国,于梦与现实之间、夜与昼之间频频往返。不过想必是疲倦了吧。或许是对梦过于留恋,仅想于其间苟活。结果到头来,沦为仅于书卷之中苟活。

老夫不乐见百物语闭幕。不管述足百则是否将起异象,都不愿见其就此告终。故此,才试图将之加以保留。这便是老夫未出版百物语的理由。

只愿于物语之中频频流转,或许亦打算就此终老一生。想必就是如此。

自此,老夫便未曾离开江户。不,就连房门也几乎没踏出过半步。封笔后至收养小夜之间的那些年,老夫可是一步也没踏出过京桥店家内的小屋。唉,也不知是因自己生性胆小,还是不擅于做结论。

噢,就别再提老夫的事了,咱们回头谈谈百物语吧。唉。至于稍早提及的青纸灯笼及灯芯,两者应算标准规矩。而且还是源自江户的规矩,是江户的文化人所创的法式。

噢?不、不,这绝对称不上高尚的规矩。百物语这游戏,并非仅限于有教之士间流传。想必在乡间,也有类似的规矩。于炉火旁为孩儿说故事,不也有一夜不可说太多的规矩?没错,正是如此。

既然是说给孩儿听的,想必净是些虚构的娃儿故事。没错、没错,大抵是民间故事。在同一夜里叙述多则此类故事,亦被视为禁忌。

这类民间故事应该净是虚构的。如今这类故事叫什么来着?就是曲艺小剧场的舞台上演出的那些个……没错,就是咄家所说的……是的,就是人情咄、怪谈咄、芝居咄、落咄一类。

所谓落语,想必原意即遗落的故事。噢?是吗?事实上,落语也曾被称为民间故事。

噢?是吗?这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正马先生数度表示是神经过敏使然,让剑之进先生想到了累之渊?

敢问这是何故?噢,叫作《真景累之渊》?这指的想必是《累之渊后日怪谈》吧?记得老夫曾听闻的是这个书名。噢?原来如此,这“真景”,原来是“神经”的谐音?这可真是滑稽呀。三游亭圆朝果然令人佩服。

唉,圆朝的演出,可真是精彩绝伦,老夫曾观赏过好几回。安政大地震前不久圆朝先生担纲压轴的那场演出,老夫也曾前去观赏。当年圆朝年岁尚轻,仍是个孩儿,故并未吸引多少看官,但老夫可是甚为喜爱。《累之渊后日怪谈》就是当年的创作。是的,内容与二代目圆生的《累草子》截然不同。当时可是博得了不少好评哩。

毕竟是怪谈,老夫当时可是引颈企盼。之后,圆朝先生又创作了诸如《镜之渊》等怪谈戏码,不愧是个实至名归的巨匠。

唉,老夫已有多年未造访寄席,对其近日又创了些什么戏码,可就一无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