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男 三(第2/6页)

但维新后,这类人连这些身份也遭剥夺。取而代之的,是他们取得了户籍。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被授与了财产与差事。别说是授与,甚至是遭到了剥夺。分配给这等人的差事,几乎可说是任何人都干得来的。

神佛分家、废佛毁释等政策,更是助长了这股风潮。就连诸如山伏修行者等宗教人物,也完全断了生计。乞丐、愿人坊主、与鸟追,亦悉数成了一无所有的失业者。

除此之外——

虽已无职,但户籍仍在。既有户籍,便须缴纳税金。即便遇上的是穷人,税吏讨起税来依然是毫不宽待。总之,这刚推行的新制度其实颇为扭曲,个中藏有众多瑕疵。

自此,这些人的生计变得益形困顿。成为平民后,贱民阶层一口气成了一无所有的贫民,日子反而过得更不自由。除了极少数,这些人不得不迁入各种凶险之处,被迫在较原本更为恶劣的居处与条件下并肩讨生计。

茂助似乎是毫无歧见,不,甚至可说是积极地雇用了这类人等。至于他的本意究竟是不忍见这些人饱受饥寒折磨,还是出于以更为低廉的酬劳雇人的盘算,则不得而知。

不怀好意的乡亲们,似乎多半认为理由为后者。但即便如此,受雇者对茂助仍满怀感激。虽然饱受抨击诽谤,至少茂助没有任何从事不正当买卖之实。

即便如此惹人忌妒,蒲生茂助并不是个招人怨恨的人。

该年冬季,茂助之女遭到神隐 。

事发时,阿稻年方十八。当时,茂助除农业与制粉业,经营范围还扩及酱油酿造,正打算大规模振兴事业。隔邻的中野村已有人着手从事味噌酱油的酿造事业。鉴于此,茂助起了同当地酱油业者攀亲家的念头,而且女儿已到了适婚的年纪。

碰巧,茂助在北国觅得了合适的对象,双方亲事谈得十分顺利。当然,事业合作的谈判也大有进展。

正值此时——事发前不久,茂助周遭起了一阵骚动,似乎是手下的碾粉工人间发生了摩擦。

由于茂助不以姓氏出身,而是以人品作为雇用的基准,并按工作分量支付薪酬,因此手下雇员中,既有来自山区的,亦有来自城镇的。甚至不乏来自他国者。如此一来,即便茂助本人并不抱持任何歧见,雇员之间仍不时要起龃龉。

这起摩擦起因不详。

起初不过是双方持续言语冲突,后来某方按耐不住而出手,局势随即越演越烈。如此一来,原本不相干的局外人也纷纷开始介入,随着助势的人越来越多,局面终于演变成了一场激烈争执。

此时,正值银座的红砖街落成。

这场争端虽曾一度平息,但双方怒火并未熄尽,事后依然争执不休。随着规模一再扩大,最后终于演变成连当地的地痞流氓都纷纷加入的大暴动。

对此事最感困扰的,莫过于茂助本人。

手下雇员停工,乡里抱怨连连。茂助虽曾极力劝阻,以防事态惊动官府,但任何努力均于事无补。到头来,只得由警保寮派出捕亡方,方得以平息暴动。

或许是贱民废止令接连引起暴动和起义,当局对此等事件丝毫不敢大意。最后,共有五人负伤,八人被捕。

茂助也受到严厉谴责,被迫支付罚款。再加上来自邻近乡镇的强烈抗议,逼得茂助不仅连掀起事端者,就连其他甫晋身平民者,皆得悉数解雇。

到头来,这场暴动让原本几已谈定的亲事也就此告吹。毕竟在此情势下,成亲的气氛早已烟消云散,对方也在不知不觉间疏远。

茂助也只能感叹无缘,就连原本盘算的新商计也因此被迫放弃。

就在此时,家中千金突然失踪。

当时由于人手不足,家中成员都很忙碌,就连阿稻也得帮忙照料家事。当日,阿稻也是打一大清早便忙个不停,后来出门打水,就此失去踪影。直到傍晚,家人才发现阿稻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