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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礼杰把一枚戒指放到了摆放着祖先相片的红木祀台上。

这是顾家追悼先人,以及存放逝去的顾氏成员的供奉室。

除了橱壁上贴的是传说中南顾一脉的老祖宗的画像,其余顾氏的画像均以红木相框装裱,相框旁则是他们的遗物,有烟杆,绣花钱包,手杖,等等。

到顾老爷子这一亲系时,则都是发着红光的宝石戒指:夭折的二子,十四岁死去的四女儿,过身的长子媳妇、三子媳妇,新近死去的外孙女顾集,以及刚刚顾礼杰放上去的,长孙顾雍的戒指。

这是发家致富后,顾老爷子给自己的儿孙订造的代表身份的信物,从长子顾礼杰开始,戒身后以天干十二支作为每个辈分的尊卑名位,其外姓伴侣亦随顾氏成员的在家中之辈,佩带一样的戒指,在每个重要的时刻,比如家族会议,丧礼等,均需统一佩戴上,以示对礼节的敬重,顾老爷子希望这一传统,能随着顾家子孙开枝散叶世世代代传下去。

然而,刚出院不久的顾老爷子,看着供奉台上那新添的两枚戒指,长长地叹了口气。

被顾雍的死以及公司最近的经济起落刺激,大病一场的顾老爷子比之前消瘦了许多,亦苍老了许多,行走不便地他坐在轮椅上,由梁管家推着,转了个身,面对着站在祀台前面的顾家成员。

众人均没有做声,等着顾老爷子发落。

“警察那边说,阿雍的死,可能是因为家族里的某个人,不满意他掌权,所以才杀了他的,是这样吗?”顾老爷子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顾家的后代里,有这么狼心狗肺的人吗?”

没有人做声。

“阿雍是经过家族会议推选表决出来的,我们顾家的管理,向来都是这样决定的,你们之所以有今天,也是我,一开始打下的江山,打下的基业,才有今天的顾氏,说到底,没有我,就没有你们,所以,我的话,说了算,我说顾家要执行长子继承权这一点,就要执行这一点,顾家下一代的总经理是阿雍,就是阿雍,你们凭什么不服气?啊?你们都没这资格说什么服气不服气的。”

“所以,他欠下八千万赌资的事情,我们也得服气?”顾雅这个时候忍不住了,瞥了一眼低下头去的蔡惠妮问。

“什么?”

“不是吗?爷爷,我们才知道,大哥他这么年来都这么爱赌,今年要不是他出事了,嫂子不说,我们还不知道他今年就输了八千万,那以前呢?天知道他一共输了多少钱了?我们查……”

“查?查什么查?阿雍他赌是不对的,但他毕竟是我们顾家的人,就算他拿钱去赌了,也是拿我们顾家的钱赌的,跟别人无关,钱跟人命的事情,能混做一谈吗?”

“所以,就因为是长子,大哥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他要是赌光了公司的钱也是对的,是吧?”

“顾雅,你没带耳朵是吧?我说了,阿雍赌钱,跟阿雍被杀,是两码事。”

“如果,大哥是因为赌钱的事被杀,就是一码事了吧?”

“你说什么?”

“不是嫂子说的吗?大哥因为欠澳门财务公司的钱,被杀手追杀威胁过几次了,那万一大哥是因为还不上赌债被杀的……”

“还上了,阿雍他跟我说已经还上了。”蔡惠妮在一边急忙分辩,“警方那边也查过了,确实是还上了啊,不是财务公司干的。“

“八千万不是小数目,大哥是怎么还上的?”顾雅追问。

“这,我……”蔡惠妮尴尬地看看顾老爷子,再看看顾礼杰,摇头。

“爸?”顾雅转向顾礼杰。

“好了,阿雅,这事我跟你爷爷会查清楚的,你就消停下吧。”顾礼杰只觉得头疼,朝女儿摆摆手,让她住嘴。

顾雅还想说什么,她身边站着的妹妹顾隽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作罢。

等顾家的小辈都离开了供奉室后,顾老爷子冲着儿子训了起来:“礼杰,看看,看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好女儿。”

“是的,爸,都是他们小时候的时候我没教好,是我的错,你刚出院,别生气,小心身子。”

顾老爷子瞪着儿子,嘴唇抖动着,许久,才问,“你查清楚了吗?阿雍那小子,八千万,他就只赌输了八千万?”

顾礼杰没吭声。

“我问你话呢,你儿子就真的总共只输了八千万?”

“爸,事情都过去了,阿雍也死了……”

“他是死了,可他花的钱也得给我算清楚,你儿子喜欢赌钱你会不知道?我可不信。可你从来没跟我提过,你是帮着他瞒着我的,是吧?”

顾礼杰低下头去。

“你这混小子,赶紧给我老实交代。”顾老爷子使劲一拍轮椅扶手,差点没从轮椅上站起来,“你要我另外派人再去澳门查一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