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4/6页)

我感到很震惊。的确,对于很多男人来说,妻子过世算不上什么痛心的事情,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但富兰克林的这番话也太过直白了。

他看到了我的表情,但似乎完全不为所动。

“事实,”他说,“是很少有人理解的。不过实话实说可以节省很多时间,也能省去不少的废话。”

我尖锐地说:“你的妻子自杀了,你难道一点儿都不难过吗?”

他若有所思地说:“我其实并不相信她是自杀的。几乎没有这种可能——”

“那你觉得她是怎么死的呢?”

他逼近我。“我不知道。我也不觉得我——想知道。明白吗?”

我盯着他。他的眼神坚硬而冰冷。

他又接着说:“我不想知道。我不——感兴趣。明白了吗?”

我明白——但是我不喜欢这个答案。

3

不知什么时候我注意到斯蒂芬·诺顿似乎有心事。问询后,他一直沉默寡言。葬礼结束后他还是照常出去散步,只是双眼一直盯着地面,前额皱起。他总是习惯用手梳理头发,直到他灰色的短发都像蓬蓬头彼得(注:十九世纪德国童话诗歌《蓬蓬头彼得》中的人物,作者是德国儿童精神病医生海因里希·霍夫曼。)那样立得直直的为止。他这样的造型看起来很滑稽,却是他无意造成的,反映了他内心的纠结。你跟他说话的时候,他的回答总是显得心不在焉。我终于明白,他一定是在为什么事情烦恼。我关心地问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他马上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于是这个话题就在这里停止了。

但过了没多久,他又找到我,试图用一种笨拙、拐弯抹角的方式询问我对于某件事情的看法。

一如他以往说起严肃的事情时候一样,他有点结结巴巴地给我讲述了一个与道德有关的故事。

“你知道的,黑斯廷斯,事情的对错应该是很容易判断的——可是真正到了要判断对错的时候,似乎就没那么简单了。我是说,人们可能会遇上一些事情——你知道,就是那种你本来不想遇上的事情——意外遇见了,这种事情对于你来说没什么实际的用处,可是或许十分重要。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恐怕没太明白。”我坦白地说。

诺顿又皱了皱眉头。他又用手指捋了捋头发,而他的头发又像以往一样以一种滑稽的方式立起来了。

“这件事很难解释。我是说,假设你碰巧看到一份私人信件——不小心打开的——这封信本来是写给别人的,但你以为是写给你的,所以就开始读,因此你实际上就看到了一些你本不应该看到的东西。这种事可能发生,你知道的。”

“哦,是啊,当然可能发生。”

“唔,我是说,遇上这种事情应该怎么做呢?”

“唔——”我想了想,“我觉得你应该找到当事人,告诉他:‘很抱歉我不小心打开了这封信。’”

诺顿叹了一口气。他说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你看,你可能看到一些令人难堪的事情,黑斯廷斯。”

“你是说你看到了可能让另外那个人难为情的内容?你应该装作什么内容也没看到——或者说你及时地发现了自己的错误。”

“对。”诺顿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我的答案似乎并没有让他满意。

他很不满意地说:“真希望我能知道该怎么办。”

我说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诺顿依旧皱着眉头说:“你看,黑斯廷斯,这件事没有你说得那么简单。假设你读到的——呃,对另外一个人非常重要。”

我失去了耐心。“说真的,诺顿,我没弄明白你在说什么。无论怎么说你也不应该读别人的私人信件吧?”

“不,不,当然不能。我不是那个意思。再说我说的也不是什么信件的事。我只是举个例子好让你明白。意外看到、听到或者读到的东西当然要守口如瓶,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