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的名字——藤田组伪钞事件 - 13 -(第4/5页)

安田的视线在墙上一幅《明治二十年前后的桦户集治监》的照片上停住了。一排木造狱舍整齐地坐落在白桦林和针枞林前方,石狩川像条丝带一样从狱舍前流淌而过,河面上停泊着船只,狱舍前架有一座简陋的栈桥,囚犯们正从栈桥上卸装建筑资财。安田忽然觉得,这条河流的形状和其他地方见到过的河流很相似,不过他没有说出来。

从服务窗口前经过时,工作人员脸上挂着微笑鞠躬致意。

“哦,不好意思,耽搁你们时间了!”

校长也微笑着向他们答礼致意。看得出,他对自己起先怒气冲冲的态度感到些许歉意,同时也为难得有聊得来的人一起畅快地吐诉心中的块垒而感到满足。只不过对于馆长和町长等人终究也不肯露面,大概还稍许留有一点点的遗憾吧。

三人在行刑资料馆前互致道别,然后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伊田打算在月形町再住一晚,神冈从岩见泽车站乘坐巴士返回札幌的酒店,安田则就近在月形车站搭乘札沼线巴士先去到旭川,再从那里换车前往泷川。三人的背影中,伊田校长满是白发的后脑勺特别显眼。

安田站在月形车站的站台上,回望着月形町。在桦户行刑资料馆里的那场长时间的对话,使得他的精神此刻仍处在一定程度的兴奋之中。很有谷仓地带特色的,山墙又高又尖、屋顶陡斜的粮库星罗棋布,看上去就好像浮在密集的住宅街之上。根据月形町的宣传图册介绍,明治二十一年,一部分监狱用地被转让给移住居民,从新潟县迎来了八十户移民,后来又先后转让过几次,使得这儿的农户大幅增加,移民数量迅速递增,明治三十九年开始实施二级町村制,目前约有一万人口。“由以往之情状可察,转让土地,准许移民自由耕作,毫无疑问恳请转让本监狱近旁之三四千町土地者必定大有人在,如此,若土著人民再有三四百户定居于此,耕作二三千町步的田圃,则即令集治监移转至别处,月形村依然可保昌盛繁荣,与北海道共同走向开明富饶。”月形村的开发和发展正如月形典狱长于明治十四年向中央政府呈报的建议书中所描述的那样。

北渐寺内仍存有明治三十九年修建的月形洁纪念碑(题字:西乡从道。碑文:宫内大臣土方久元),那是内务省监狱局御用挂准奏官月形洁率二十名公务员,包括熊坂长庵在内的重罪囚犯四十人来到此集治监二十五年之后的事情。月形洁卸任后不久,明治二十七年一月死于老家福冈县。

安田下决心要调查清楚“藤田组伪钞事件”,为此他又专程前往月形洁的出生地福冈县远贺郡上底井野村(现中间市)实地访查。当地姓月形的人家已经一户不剩,而知道月形洁这个名字的老人也统统不在了。据《桦户监狱史话》中记载,月形洁的墓地位于其父祖担任藩儒(1)时所居住的福冈市的一处寺庙内。当桦户的住民们提出想使用“月形”这个名字作为村名时,月形洁大喜,说“我死之后月形这个姓仍旧得以存续下去了”。

安田试图解开月形洁被任命为关押熊坂长庵的桦户集治监的第一任典狱长背后隐藏的深意。他想,严密监管被长州藩阀高官们视为心头大患的熊坂长庵,一直到他死为止,这或许才是月形洁所肩负的首要任务吧。长庵从狱中再次上书申诉自己无罪,或者脱狱逃跑向世人控诉自己遭遇的话,麻烦可就闹大了,毕竟世间还有许多人相信长庵并不是伪造国币的真正犯人。

月形典狱长可能知道长庵是蒙冤的。在狱中,为长庵提供纸笔和绘画道具,让他自由地创作各种图画,也许正是出于对他的遭遇的同情和怜悯,这从长庵将集治监称作“画窟”这一点上也可以略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