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的名字——藤田组伪钞事件 - 13 -(第3/5页)

还是伊田打破了沉寂:“不管怎么说,”他说,“假钞不是长庵先生印制的,这一点应该是毫无疑问了吧?”

“没错,绝对不是长庵先生所为。”

安田的话音刚落,神冈紧接着说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伊田语气沉重地继续说道:“不管假钞是通过什么途径印制的,反正都跟长庵先生没有一点儿关系,能得出这样的结论我很高兴。之前我就一直这样坚信,现在经过安田先生仔细的调查和科学的推断,就更加明确了,太感谢了!”伊田忍不住声音有点呜咽了,“针对长庵先生的判决书完全是一派胡言,是杜撰的,太过分了!他们说印制假钞的铜版是画师长庵先生雕刻的,可是,又是谁制的版,谁印制的,这些却只字未提,油墨是从哪里入手的也没有提及,照那个判决书推论,就好像是长庵先生一个人又雕刻了假钞的铜版印版,又制了版,又仿制了油墨,又采买了特制的纸张,然后又独自印刷了一样。还说从长庵先生家里发现了印刷机,可是是什么样的机器却又一个字没写。这么大规模的印制假钞竟然连一个同伙都没有,这怎么可能啊?我知道,这份判决书完全是无中生有的捏造,现在听了安田先生的一番话,这就更加清楚了。判决书还说,逮捕长庵先生的时候从他家里抄出了假钞,那肯定是警察带去的,这是官府常用的手段,为了捏造证据呀……我读了长庵先生上诉书中写的那段话:‘原裁判所竟对一个精神错乱者所写的胡言乱语信以为真,认定小民乃伪造国币之真犯,并判处小民无期徒刑,实在有悖理法,故恳请撤销原判决……’想到先生心中的无比悲愤,我就不由得想哭啊。精神错乱者的胡言乱语,说的应该是先生受到警视厅的严刑拷打,一度陷入精神失常的状态,所以无意识中,警察怎么说就怎么做,照着警察所说写下了所谓的供认状吧。都说战前警察的拷问怎么怎么厉害,事实上,明治初期警察的拷问和江户时代的没什么两样,简直惨不忍睹啊!您看看这个资料馆里展示的囚犯脚上锁的重重的大铁球就知道了,先生真是冤枉可怜哪!”

校长说着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对着安田深深鞠了一躬。

“安田先生,全靠您呀,长庵先生背负的污名总算可以彻底洗刷掉了,谢谢您,谢谢您……”

“您这么说我实在不敢当,我瞎胡扯了这么多,耽误您二位的时间,实在抱歉啊!”

“哪里,安田先生说的对我太有教益了,真的要感谢您!”

神冈也在一旁连连表示谢意。

这时候,服务窗口的女工作人员轻轻走进来,略带歉意地提醒三人参观时间快要结束了,资料馆即将闭馆。

“啊,已经这么晚了?哟,可不是嘛,已经四点了。”

由于下雨的缘故,窗外,早春时节的黄昏显得格外灰暗。

伊田平太郎走近玻璃展示柜,朝着熊坂长庵绘的《观音图》合掌而拜,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凝视着《观音图》,大声说道:“先生,您这一生真是不幸啊!这一切都是由于您有一个不幸的名字——熊坂长庵的缘故,真是没天理啊!”

转过身来,伊田的视线正好对着月形洁典狱长的肖像画,他怒目而视。蒙冤的熊坂长庵死前一直被关押于此地,而手舞鞭子的典狱长月形洁,在伊田眼里无疑就是一个罪恶的魔王。

三人走出第二展示室,女工作人员在身后立即关掉了室内电灯。

伊田、安田和神冈三人依次经第一展示室朝资料馆门口走去。

周围的展示柜内陈列着的用来锁禁囚犯的铁球、镣锁,押送囚犯用的带编号的斗笠、红色囚服、手铐等,仿佛在行着注目礼目送三人离去。在这些刑具和囚服中间,还夹杂着看守长及看守穿着的缀有金线樱花章的制服和帽子、镶有镀金樱花花瓣的西洋刀刀柄以及出鞘的刀,透着森森寒气,在熄灯前的照明之下一起恣意张扬着。在这样一幅明治铜版画的世界中,三名参观者仿佛成了画中的点缀人物。